隻見時小念坐在斷樹前,也不管草地上髒不髒。
肮髒的女人。
宮歐不屑地看著屏幕,卻沒有關掉,仍然直直地盯著。
從時小念進入森林後,他就一直盯著監控,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正像個偷窺狂。
那一片林中,地上四處散落著畫紙。
陽光從斑駁的樹葉間落下來,碎成一道道豎光,落在她有些髒的長裙上,美得格外出塵。
她一整晚都沒有睡,一直在畫紙上寫寫畫畫著什麼。
無聊的女人。
臨死前就知道做這些事。
驀地,時小念擱下鉛筆,一手按向自己的胃部,臉上露出痛苦難忍的表情……
終於知道痛苦了,看來很快就會哭著哀求。
宮歐擰眉,心口有些莫名的不爽,這才關掉平板電腦,不再去看上麵的畫麵。
在森林的第三天。
時小念也沒有求饒。
身體隨著精神一點一點崩潰,胃已經餓到沒有知覺,嘴唇幹裂出傷口……
據說不喝水三天就會死。
她這是到大限了麼?
時小念暗暗想著,她完全是背靠著斷樹才能勉強坐著,一縷長發垂落下來,遮擋住眼睛,她甚至提不起力氣去縷一下。
好累啊……
等待死亡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
她的身體一點一點癱軟下來,畫紙和鉛筆從身上滑落,她整個人躺到地上,頭靠著斷樹,一頭長發淩亂地散落……
時小念微微睜著眼,頭頂上方的光影不斷地折射出不同角度,時而透明,時而五彩斑斕,有飛鳥飛過,聲音清脆……
真美呢。
美得就像小時候她站在家門口,用小小的玻璃糖紙看到的太陽光,然後,比她個子高的慕千初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那麼耀眼的少年。
那麼耀眼的陽光。
隱隱約約的,她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朝她慢慢走來,是一個少年,他微笑著,將手遞給她,“小念,做我的導盲棍,帶我去外麵走走。”
他的微笑還是那麼好看,對她充滿了信任與依賴。
“千初……”
她翕動著幹裂的唇虛弱地念出這個名字。
不要了,千初。
你已經看到整個世界,不再需要我了。
“千初……再見……”
她喃喃地說道,帶著所有的無助和無望,長睫如受傷的蝶翼般輕輕顫動著,很慢很慢。
慢慢的,她的眼睛闔了上去,緊緊閉上。
眼前的那抹光徹底不再,隻剩下無盡的黑暗,思緒一點一點遊離。
她擱在腰間的手慢慢滑落,落在地上……
遇上宮歐後的一段時間,時小念的人生就是昏迷後蘇醒,蘇醒後昏迷的循環中度過。
恍恍惚惚醒來,眼睛睜開一線,富麗堂皇得浮誇的天花板高高地映入她的眼神。
暈乎乎的,讓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不舒服。
整個人像散了架一樣,時小念緩緩轉過眸,見到自上而下的一條輸液管子,才迷迷糊糊地明白過來,她沒死。
她活下來了,怎麼會……
這裏已經不是森林,而是大得令人覺得空虛的臥室。
“呃——”
時小念掙紮著在偌大的床上坐起來,人虛弱得極其不堪,動一下都吃力得很,她剛挪動著仰起頭就見到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站在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