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汐雙手放在膝蓋上，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也不開口，車內的氣氛便更冷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呀。”街道兩邊的景物不能後退，她六四抿了抿略微蒼白的唇角。
雷諾側眸用餘光掃了她一眼，帶著滿臉的疏離和慍怒，然而看到她那般戰戰兢兢又強忍著驚恐的模樣，他的心沉不見底：“既然這麼怕，何必跟上來。”
“你說的，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會安全把我送回去的。”
“要是我反悔了呢。”
顧瑾汐猝然回頭，眼中裝滿震驚，半晌，震驚退去，隻餘下淡淡的悲傷：“那就是我的命，我認。”
明知還有這樣的可能，她卻選擇了來到這裏，這本身就是鋌而走險，所以無論什麼結果，她都認。
最壞也不過是以命相抵。
雷諾從她低垂的炎眸中看到了視死如歸，不由心口一痛：“你這是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啊。”
顧瑾汐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了緊，努力壓製著心中的恐懼，不過很快，她又把雙手鬆開了：“我是抱做大的希望做最壞的打算，我也不想死，但是如果你一定要逼死我，我也不會怕的。”
她目光灼灼，眼底仿佛燃燒著一簇燃燒的火焰，是徹底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然。
雷諾心口窒悶，嚴肅逼問：“你就那麼不相信我？”
顧瑾汐側目望著他：“要是我不相信你，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逼我，那最後我隻有把我這條命給你了！”
“你敢！”雷諾勃然大怒，目齜欲裂瞪著她，“我說過，你要是敢死！就是做鬼我都不會放過你！”
那麼近的距離，顧瑾汐被他吼得振聾發聵，身體緊挨著車門，瑟瑟發抖。
他雙目怒紅，就像來自地獄的厲鬼，顧瑾汐喉頭發緊，小心翼翼的回答：“那我也不想死，所以隻要你遵守承諾，按時把我送回去，我一定好好活著。”
“但是你分分鍾都在找死！”不停的違抗他的命令，無視他的需求，踐踏他的好意，不是找死是什麼。
“我才沒有。”顧瑾汐低聲回答，“是你自己老是和我對著幹，我來這裏是為了照顧懷瑜的，又不是來照顧你的，當然一切需求要以懷瑜為先，你為什麼老是阻撓我！”
“照顧他的事情自然有下人會做。”
“那怎麼一樣。”
“怎麼不一樣。”
“懷瑜是因為才被困在這裏的，所以都沒有家人在身邊照顧，生病了也不跟家裏人說，都一個人硬扛著，可是我卻心安理得的在國內享受著他為我做的這一切的努力。”顧瑾汐掩麵，忍不住鼻子發酸，“換做是你，生病了你也希望是下人在你身邊照顧著？”
“我沒那麼矯情。”他嗓音低沉，不見起伏。
這麼多年，風裏雨裏，除了他自己，再沒有旁人。
所以病了又如何，不是還有家庭醫生嗎？
……顧瑾汐好歹也是在他身邊呆了三年的人，雖然對他不聞不問，但是最基本的情況了解還是有的。
他的父母都是在家族爭鬥中被殺害的，他從小就過著顛沛流離的逃亡生活，在刀光劍影中成長，在刀尖上舔血。
身邊除了一個老管家之外，再無旁人，隻可惜管家已經老了，還因為幫助她逃離而被雷諾安置到鄉下養老去了。
今天的這一切，全部是憑他赤手空拳打下來的，所以他如果受傷了，也是獨自舔舐傷口，沒有人會在他身邊照顧的。
他自然也無法明白顧瑾汐對顧懷瑜的感情。
因為他的心，太冷，太硬，也太孤獨。
想通了這一點，顧瑾汐似乎突然明白了他之前在超市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