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上幾乎什麼還是五年前的樣子,因為正是六月底,正是山花爛漫的時節。
山上很美。
因為時辰還早,空氣有些潮濕涼爽。
汐月順著小路,一直上了山。
遠遠就看見了那棵鬱鬱蔥蔥的香樟樹,隻是樹上此時掛滿了粉的,紅的小絲帶,風吹來,絲帶也隨風起舞,煞是美觀。
汐月加緊腳步,到了樹下。
抬眼望著那一樹的繁華。
燕王真是有心了,可是她的心已經很累了。
汐月撫著那斑駁的樹幹,喃喃低語:“樹依舊是那棵樹,隻是人心已經不同往日。”
“安妃,你果真來了!”身後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很是熟悉。
汐月回頭,未曾想卻是朱高遂。
他今日一身水藍色的長袍,頭發被白玉高高琯起。
說真的,他的眉宇間和燕王神似,臉蛋又繼承了瑞妃的清秀,他是一個極其好看的男子。
今年他有十六歲了吧。
自從他的娘親瑞妃死後,這遂兒頃刻間就長大了,懂事了,平日裏乖巧的很。
汐月愕然:“怎麼是你?”
“你沒有想到吧?我把你見父王的時間提前了半個時辰!”
“那個小卒?你想怎樣?”汐月頃刻間警覺起來。
“為我死去的娘親報仇!這樣的念頭這五年來無時不刻地糾纏著我,當年不是你,我的娘親不會慘死!”遂兒幾乎咬著唇從齒間崩出這幾句話來。
“你娘親的死是她咎由自取,與我沒有關係!”
“哈哈哈!你沒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朱高遂仰天長嘯,看著那滿樹的姹紫嫣紅。
“看看,父王對你多好,當年是,現在還是!我的娘親那麼愛父王,可父王連多看她一眼的機會都未曾給我的娘親,他的眼裏隻有你!你看到這樹上的絲帶了嗎?”遂兒順手扯了一個下來,上麵寫著‘安安,我的最愛!’“你可曾知道這每條絲帶上都有父王對你說的話,昨晚他寫了半夜,天還沒亮,就讓士兵們逐一掛上!他可真是愛你入骨髓啊!我的娘親倘若有父王對你的哪怕是冰山一角的愛,我的娘親不會走極端,也不會死!”遂兒的眼神黯淡了下來,隨即馬上被仇恨取代。
他那秀氣的臉上滿滿都是仇恨滋生出的憤怒:“安妃,你必須死!”
說著,他拔出了劍刺向了安妃。
安妃幾乎毫不設防,劍刺向了她的小腹。
頓時殷虹的血染紅了她的白衣。
遂兒抽出劍,冷笑著,把劍扔下山崖。
“安妃,五年前,就該殺了你,讓你苟活了五年,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寬容了,這五年我受盡兩位哥哥的奚落,我整天陪著笑臉,討好淑妃,討好父王,像是一隻寄生在別人屋簷下的寄生蟲!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父王想必就要來了!他萬萬不會想到人是我殺的,為了你,我還專門鑄了把快劍,那劍上還有毒,任何人都救不了你啦!”說著拂袖而去。
小腹的疼痛很快向安安的全身綿延,安安咬著唇,努力靠在了樹底下。
起風了,那一樹的絲帶隨風舞動是那般的美麗。
此時,在靈穀寺的正殿內,允文正跪在主持跟前。
他說要等汐月三日,今天是最後一天。
主持早在幾年前就說過自己和這佛家有緣,前日逃命來此,主持依舊是那句話。
難道是宿命,當年皇爺爺可是也做過和尚的。
汐月,你該是不會來了吧?你又會和燕王在一起了吧?
允文的眼角流下了淚水,“主持,替我剃度吧!”
駱侍衛想要阻止,可是他知道阻止不了。
允文的一頭黑發散落,一縷縷隨著主持的剃刀落到了地上,就像他千絲萬縷的情愛一般,落入地上,化作凡塵……
汐月緩緩睜開眼睛,她極力望向靈穀寺的方向,她好像聽到了寺裏的鍾聲,一下一下撞擊者她的心。
突然一臉笑意的晨風朦朧中走了過來。
汐月使勁伸出手,晨風還是那抹迷死人的微笑,他穿著件白色T恤,一件牛仔褲,他還是那般的讓人溫暖,他緩緩蹲下來,深邃的眼神含著笑意望向汐月:“安安,我來接你了,我們一起去一個沒有紛爭,沒有痛苦的地方,就隻有我們兩個,快樂的生活!”
“晨風,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汐月的臉上泛起了幸福的微笑,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累了,真是太累了!
此時的燕王正趕往小山坳上,不知為何,今日他的心口疼的厲害,想到安安,他加快了步履,燕王麵帶微笑著向著那一樹的姹紫嫣紅走去……(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