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帳篷中。
燕王坐在了簡陋的板凳上,淑妃站在他的身後。
寧夫人的哥嫂就站在離燕王不遠的地方。
嬰寶始終不敢抬起頭。
這陣勢和氣場讓莫娘也感覺有些膽怯了。
燕王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很是平靜。
莫娘實在摸不透這燕王心中的所想,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
常言道:大樹底下好乘涼!
莫娘原本是想死死抱住這顆大樹,想自己的後半生能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來著。
可是現在看來這燕王的心思還真讓人難以琢磨,莫娘不禁在想,如果這燕王要是追究起自己當初把嬰寧送入青樓的事情,那自己豈不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你們的確是嬰寧的親哥哥嫂子嗎?”燕王漫不經心地問。
“哦……”這下莫娘有些語塞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了。
“回燕王殿下,是!我們是她的親哥嫂!”一直低著頭的嬰寶撲通跪在了地上,滿臉的愧疚。
見嬰寶跪在了地上,莫娘也跟著跪了下來。
他們這一跪,讓燕王有些莫名其妙,本王有這麼可怕嗎?
“你們這是幹什麼?趕緊起來!”燕王示意他們起身。
“小的有罪,小的不敢!”嬰寶非但沒有起身,反而重重地叩起了頭。
嬰寶這一叩,讓燕王更是莫不清楚狀況了,轉身茫然地望向淑妃。
淑妃自然知道這人叩頭的含義,今天在燕王府中的時候,她聽寧夫人和他們的對話,明白了個大概,這對夫婦是親手把寧夫人賣入青樓的罪魁禍首,淑妃剛在外麵的時候,就對這個女人的莽撞捏了把冷汗,這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嗎?自己隻是王妃,無暇顧及這後院姐妹們的家事,所以才沒有把他們怎麼樣,這下可倒好,這個笨女人自己送上門來了!
淑妃隻是搖搖頭,沒有言語。
“你這是怎麼了?何罪之有啊?”燕王問在地上叩頭如搗蒜的嬰寶。
莫娘趕緊掐了掐嬰寶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自露馬腳。
嬰寶抬起頭來,額頭已經是一片淤青。
淚水從他的眼眶中緩緩流出,這麼些年來,他就一直活在自責和內疚中,自從把嬰寧賣了之後,還上賭債的他就再也沒有賭了,他想使勁掙錢,有朝一日把嬰寧贖出來的,可是那是一百兩紋銀啊,他就是搗上骨頭也掙不會來的!
後來嬰寶索性放棄了,破罐子破摔,整日飲酒麻醉自己,這麼些年,整個人都頹廢了!眼看著兒子長大自立門戶,女兒也早早嫁去了鄰村,就剩下他們夫婦倆人。
嬰寶隻要是有些錢,第一件事情就是買酒喝,那對兒女久而久之也離自己遠遠的。
這麼些年來,他和莫娘過的還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前段時間,兒子送來些小錢,讓夫妻倆做些小買賣,結果出了一趟城,完了就被韃靼搶劫一空,還抓去當了戰俘,受盡侮/辱。
在敵營中,嬰寶是想好了,如果被這韃靼殺了,也是他們的報應。
可是沒有!他們最終被燕王的北平軍救了下來。
其實這些年他好幾次去過嬰寧的青樓打聽,知道嬰寧被救走了,後來聽說好像進了王府,這件事情他一直沒有和莫娘說,因為他不想去打擾妹妹平靜的生活。
直到前幾天被韃靼抓了去當成戰俘,眼看著這韃靼一天要殺好多的百姓,嬰寶才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莫娘,誰知道他們竟然逃離虎口,活了下來。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這莫娘被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拽著自己去燕王府認親,他不想去,但是又怕自己的婆娘闖禍,隻得跟著去了。
今天他怎麼也阻止不了這莫娘,沒想著她去燕王府就算了,還得寸進尺蹦躂到了燕王的麵前。
“我們不配做嬰寧的哥哥嫂子!我們畜生不如!”嬰寶把多年來心裏的壓抑給說了出來。
莫娘趕緊阻止丈夫,她揪著嬰寶的耳朵,“你不要在燕王殿下跟前胡言亂語!”
嬰寶一把推開了莫娘,“你這個混蛋娘們兒,你不要在妄想著還要依附著燕王了,你以為咱們配做王爺的親戚嗎?不配!咱們就是罪人,莫大的罪人!”嬰寶哭得歇斯底裏。
燕王從來沒見一個大男人會哭成這樣,他們到底是做了怎樣對不起嬰寧的事情,讓他愧疚成這樣,讓嬰寧從來不提起他們?
燕王回頭看了淑妃一眼,淑妃附著在他耳朵上說:“當初寧妹妹就是被她的哥嫂親手賣進了青樓!”
燕王的臉色變得鐵青,難怪這個男人傷心欲絕呢?他們果真是畜生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