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宮歐站在那裏,低眸呆呆地看著時小念,像個傻子一樣低聲道,“封德,她不醒,她不肯醒,她不肯為我活下來。”
他的聲音已經沙啞。
宮歐慢慢俯下身,整個人趴到時小念的身上,雙手緊緊地摟住她,貼著她冰涼的臉頰,“你這個違背承諾的騙子,大、騙、子、時、小、念。”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罵她。
“不,你是最好的,我愛你,小念,我永遠都愛你,你說的我都會聽,你不要不安,我都聽你的,我會照顧好每一個人。”
宮歐忽然貼著她的臉又這麼說道,一雙眼睛紅得可怕,水光在波動,“我都聽你的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要我?你怎麼可以不要我?為什麼?”
封德看著宮歐忽罵忽求又自言自語的樣子難受極了,少爺這個樣子要怎麼撐過這一關?怕是沒等把時小念送回宮家,少爺的精神就要出問題了。
他想安慰,卻不知道該從何安慰起,封德看著時小念落在推床邊上的手,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放回去,目光愣了愣。
宮歐還是抱著時小念自言自語著,句句透著瘋狂和絕望,忽笑忽淚,封德忍不住道,“少爺,你把小念放開吧。”
“滾!全都給我滾出去!”宮歐趴在時小念的身上吼道,“一個都不準留在這裏!”
他要和時小念呆一會,就兩個人,一直呆著。
“不是,少爺。”封德有些無奈地道,“少爺你一直壓著時小念,對她很不好,而且醫生都不知道怎麼繼續進行手術了。”
“我讓你滾……”
宮歐抬起臉瞪向封德,一張臉上是陰鷙的憤怒,以及一塌糊塗的濕意,吼到一半他靜止了。
手術?
封德微微抬了抬時小念的手腕,“小念還有脈博呢。”
“脈博是什麼?”宮歐一臉認真地問。
“……”
封德無語了。
宮歐呆呆地站在那裏,好久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伸手抹了一把臉,血色被抹得更開,他慢慢轉過身看向那幾個醫生。
醫生們懾於他的眼神,恭恭敬敬地低了低頭,“二少爺,宮太太的血已經止住了,手術進展很好。”
止住?
不會死了?
“砰。”
宮歐整個人跌倒下來,重重地摔在潮濕的地上,手捂住了腰間,封德連忙去扶他,隻見鮮血從宮歐的指縫間溢了起來。
封德急忙拉開他的手,是槍傷。
宮歐的腰中了槍,居然從頭到尾沒有說一聲。
“少爺!”封德蹲下來驚呆地看向他,宮歐坐在地上一把抓住封德的衣襟,雙眼死死地瞪著他,“還有脈博?是不是真的有?”
沒等他回答,宮歐就倒了下來,頭重重地砸到地上,昏倒在那裏。
……
夢的進度是漫長的。
時小念一腳踩進光怪陸離的夢裏,用盡了力氣走出來,她緩緩睜開眼,看到天花板上的燈,模模糊糊、虛虛幻幻的。
她眨了眨眼,下意識地想動一下身體,疼痛從身下傳來,她皺起眉。
視線一點一點變得清楚,隨後她看到輸液袋,記憶一下子倒回她的腦袋裏,時小念怔怔地睜大眼。
她……沒死麼?
那麼差的環境裏連番波動,她早產又大出血,居然沒死麼?她是不是還在夢境裏?不,那樣的話她就見到父親母親和席鈺了。
發現自己並沒有死,時小念的心跳得特別快,激動地出聲,“宮歐、宮歐……”
虛弱不堪的聲音,像蚊子叫一樣,隻有她自己聽得到。
一張孩子氣的臉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裏,比特站在那裏衝她笑得特別開心,“你醒啦?你昏睡了整整三天,終於醒了!”
她真的還活著。
時小念扯了扯唇角,“我沒死。”
她沒死,她沒違背對宮歐的承諾,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你當然沒死,醫生們的本事好,不過給你做完手術當下就累癱了兩個。”比特笑著說道,“你都不知道你出了多少血,我都不敢去看。”
“宮歐呢?”
時小念有些急切地問道,她想見宮歐,她要告訴他她沒有違背承諾,她守下來了。
“他……”比特咬住下唇,有些欲言又止。
時小念的臉色本來就蒼白,這下更是毫無血色,“他怎麼了?”
難道宮歐又出事了?
對了,她昏過去之前有聽到過宮歐的聲音,他回來了?他怎麼回來的?他們和蘭開斯特的人懸殊那麼多,他們怎麼能回來,這不是自尋死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