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一開口,他就猜到了幾分。
他撫著胡子,瞅著一臉若無其事模樣的老七,暗自好笑。兒子這是動了春心啦,否則,似他這般萬事不盈於懷之人,怎會花這般心思,去琢磨這催開荷花之法,分明是想討得美人的歡心!
也不知,兒子這意中之人,究竟會是哪家的姑娘……
聖德帝滿以為自己猜中了兒子的心事,殊不知,到了百花宴的正日,老七竟然撂下一句,不去!
這如何使得!
聖德帝遣了小九兒妙霞去請,他知妙霞和老七最是交好,兩人自小一起長大,老七體弱多病,小九刁鑽古怪,兄妹倆湊在一起,相處得卻極是和諧。小九刁蠻任性,連父皇和母後都拿她無可奈何,偏偏最聽她七哥的話,不成想,小九兒也請不動老七。
無奈,聖德帝又派出了老三,果然,還是老三精明強幹,硬是將老七擄到了這百花宴上。
對嘛,老七來了,這該到的人,就全都到場了,這好戲嘛,就要開鑼了。
聖德帝笑眯眯地打量著自己的兩子一女,心中得意,微微側目,看了姚皇後一眼,點了點頭。
姚皇後會意,知道這是皇帝讓自己說開場白。
每年這日,這番話都由姚皇後來說,她早己說得慣了,當下舉起茶杯,輕輕潤了潤喉。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駐在她臉上,見她一端起杯,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她開口。
姚皇後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放下茶杯,神情端莊高貴,緩緩開口道:“今日四月十五,乃花神娘娘的誕辰,宮裏定下這個日子為百花之會,乃是寓意咱們東黎王朝的姑娘們,就像這園子裏的百花一樣,姿容華茂,榮曜芬芳。”
說到這裏,她略略一頓,見眾人神情恭謹,凝神聆聽,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這園子中的奇花異草,諸位想必已經欣賞過了,隻是今年又出一奇事,諸位可曾留意?這本該六月才開的荷花,今年竟然提前開放,這滿湖的清荷,為今日這百花之會,又增一美景。”
她話音剛落,不出意料之外的,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湖麵,這四月荷開,自是人人矚目,聽得姚皇後提及此事,大家就知道必有下文。
果然,隻聽姚皇後說道:“大家都夠欣賞到這一美景,倒要多謝一個人,就是……楚王殿下,若非楚王殿下的奇思妙想,引溫池之水入湖,大家又怎麼聞香芬,賞清荷?所以,諸位一定不要忘了謝過楚王殿下的恩德。”
少年少女們齊齊站起,一起說道:“謝過楚王殿下。”
若水也不得不隨著眾人站起,嘴巴動了動,卻沒發出半點聲音,她心中對這皇宮中裏的繁文縟節真是煩到了極點,動不動就跪,動不動就謝,她突然很慶幸自己遇到了小七,若是讓她嫁進皇宮,隻怕早就被這些莫名其妙的規矩煩死了。
她的目光不由地向楚王看去,見他神情清冷,對眾人瞧也不瞧,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心中不屑地哼了一聲,暗道,神氣個屁!
少女們先前在湖畔曾聽得引路太監說過此事,此時再由姚皇後親口說來,心中更曾愛慕之情,雖見楚王腿有殘疾,仍是有一雙雙含情脈脈的目光,紛紛向楚王飄了過去。
少年們卻不知此事,看著滿湖盛開的荷花,交口稱頌不己。
楚王對少年們的稱頌之聲恍若不聞,對少女們滿含愛慕的目光更是不理,一雙清亮如星的眸子隻盯著手中粉彩貓蝶杯,倒像是那杯上的圖樣更吸引他一般。
聖德帝聽得姚皇後說的那番話,不由連連點頭,含笑看著楚王,心中很是得意。
不得不說,姚皇後對聖德帝的心理還是摸著了幾分,她這招投其所好,用得其妙,果然聽得聖德帝龍心大悅。
韋妃舉杯飲了口香茶,長袖遮麵,不被人注意地撇了撇唇,放下茶杯,盈盈笑道:“皇後娘娘,您也太偏心了,今兒這百花盛會,大夥兒可都知道是為了什麼,您可不能光誇七殿下,就忘了三殿下啦,陛下,您說是不是?”
她秋波流轉,在眾人齊聲稱讚楚王之時,暗自留意君天翔的表情,見他麵上和旁人一邊,含笑看著楚王,目光中似乎也有讚美之意,她卻留心到,恭王垂在身側的右手,握得緊緊的。
挑撥離間!
姚皇後心頭恚怒,麵上卻露出歉然笑容,道:“是啊,多虧韋妃提醒,本宮當真糊塗了,隻誇了老七,卻忘了老三。不過嘛,咱們三殿下的人品,不用本宮誇讚,大夥兒有目共睹,整個帝都,誰不稱頌咱們三殿下人才出眾,文武雙全。”
說完,目光一斜,淡淡瞥了韋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