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鼻音,已經極力掩飾卻仍然微微搖晃的身子,肯定著涼染了寒疾。
穆華楠笑笑,“沒關係的。”
“什麼沒關係?”蘅芷下意識地道,“這裏環境很差,你著了涼,肯定會越來越嚴重的。”
黑暗中幽深的眸子諱莫如深,默默觀察著這一切。
他察覺了蘅芷的想法,剛要來地牢查看,便接二連三的來人稟告他。他心裏有準備,沒那麼生氣,悄悄跟了過來。
她跟穆華楠的事一直是他的心結,如果不親眼來看看,他心裏始終有隔閡,他跟蘅芷的感情不會順利。
今日他就是想來看看,這樣心中也不用直接將二人的感情判死刑。
“是我技不如人。”穆華楠苦笑著垂了眸子,孤身一人來到宋君戍的地盤,他早該做好最壞的打算。
蘅芷抿抿唇,歎了口氣。
“你走吧穆華楠。”蘅芷淡淡的道,“你是為了我才落得如此境地。你不該承受這些的。”
聽她這麼叫自己,穆華楠心裏有些不舒服,但也有些雀躍。從前她一直叫他師兄,他對她的感情不純,她的一聲聲師兄,就好像一刀刀插在他心上,時刻提醒他二人的關係,有悖倫理。
現在她終於不那樣叫了。
“你以前都是叫我師兄的。”穆華楠目光微動。
“師兄?”蘅芷有些疑惑的出聲,她隱約記得聽誰提過這麼個事,當時她沒放在心上,現在聽他親口說,她才想起來。
穆華楠應了一聲,終於鬆口道,“蘅芷,先前的事,騙了你,我很抱歉。”
蘅芷沉默不語。
“你我是同門師兄妹,可是相處著相處著,是我動了不該有的心思。”穆華楠是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人。很少有人能這樣坦然的麵對自己的錯誤。
“說來實在慚愧。”穆華楠抬起眼來看她,“你已經嫁人生子,我還因為一己之私騙了你。真是愧對你對我的同門之情。也愧對師傅的栽培。”
原來是這樣。蘅芷輕輕頷首,她很訝異,麵對這個男人,她心中沒什麼抵觸的情緒。或許是他太坦然了吧。
但這一頁是時候翻過去了,她肚子裏還有孩子就算有一天她徹底不喜歡宋君戍,想要放棄一切,她腹中的孩子也隻會成為拖累。
“師兄,我把你放出去。你走吧。”
聽到她又念起這個稱呼,穆華楠眸色一暗,晦澀不明地看了她半晌,語氣有些她不懂的低落,“芷兒,葉姑娘說你在這裏過得並不開心,你為什麼還要在這?”
蘅芷垂了眼簾,為什麼還要在這?
是不想離開,還是離不開?她沉默了許久,覺得應該是後者。
“我久居深宮,現在身懷有孕,是重點關護對象。”蘅芷說到這就不說了,穆華楠瞬間懂了她的意思。
黑暗中的久立的男人緊緊地捏住了拳頭,身子不自覺地緊繃了起來。
“所以,如果現在我說,我可以帶你走,你願不願意跟我走?”穆華楠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牢裏唯一的一扇小窗中的光打進來恰好照在他臉上,他的臉攏著淡淡的光暈,顯得愈發蒼白。
看著他認真的眸子,蘅芷心裏微微一動。跟他走嗎?
她過得並不快樂,也無數次地想要逃離這個囚籠般的皇宮,可是如果真的有一個機會擺在她麵前,她到底要不要離開?
蘅芷犯了難,半晌沒說出話。黑暗角落中的男人就一直盯著她,一顆心懸了起來,等待她的回複。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宋君戍的心好像在一刀刀被淩遲。
蘅芷緊擰著眉,“你已經被下了軟筋散,現在就算我想辦法幫你打開牢門,你能離開已是困難,怎麼可能還帶走我?”
穆華楠眼底的光一直沒有熄滅,認真的道,“等我恢複好了體力,我就回來接你走,如果你沒想好,那就想好了再差人來告訴我,我隨時帶你走。”
蘅芷原本是想拒絕的,可穆華楠的話給她留足了後路,蘅芷覺得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穆華楠這樣的男人的偏愛。
“先前你與我的傳信中,我已經將自己的情況都告知與你,你怎的聽她說?”
“傳信?”穆華楠一怔,“什麼傳信?”
“就是飛鴿傳書啊,難道不……”說了一半蘅芷意識到什麼,驟然頓住,明白了什麼般,唇角的苦澀再次爬了上來,“沒什麼。”
這種時刻被人控製的感覺太過可怕,讓她心中陣陣發慌,腹部隱隱疼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