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悟了。”顧老爺子道,“一大把年紀,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安華錦想了想,道,“既然顧爺爺不再拴著他,那就讓他自己做主吧!無論如何,隻要他願意,我都沒有意見,都會支持他。”
顧老爺子點頭,“好孩子。”
二人一局棋沒下完,卻已聊了該聊的,說了該說的,轉眼便到了半個時辰。
外麵有老管家道,“老爺子,七公子來了。”
顧老爺子一推棋盤,擺擺手,“去吧去吧,若是我再不放你,他那個脾氣,該進來拽你了。”
安華錦笑著起身,從善如流地告辭出了顧老爺子的書房。
外麵,天空又飄起了雪花,比昨日和今日的零星點點來說,有些大,地麵上已不僅僅是地皮濕,而是落了一層雪白。
顧輕衍撐著十八股的傘,從雪中走來,翩翩濁世,風采卓然。
安華錦站在門口的廊簷下看著他,他本來慢悠悠地走著,見到她出了書房門,便腳步快了起來,幾乎轉眼間就來到了她麵前,微微蹙眉,“怎麼沒穿披風?”話落,對老管家吩咐,“去裏麵把小郡主的披風取出來。”
安華錦這才想起,她出門忘了係披風了。
老管家連忙進了書房,取出安華錦的披風,顧輕衍伸手接過,給她仔細地係好,然後牽了她的手,拉著他往自己的院子裏走,“棋局贏了嗎?”
安華錦眨眨眼睛,“贏了。”
顧輕衍嘴角彎起,笑容散開,“贏的好。”
京城的冬天對比南陽來說,這麼一點兒冷度根本就不算什麼,雪看起來下的大,但也沒有那麼嚴寒冰凍。
安華錦被顧輕衍握著手,慢悠悠地走在顧家的老宅裏,腦中揮散不去的是顧老爺子的話,她想,這樣的顧家,養出這樣顧輕衍啊,曾有那麼一刻,她竟然真想著踏平了顧家。如今覺得,怎麼能行?是她錯了。
顧家,明明也有著厚重的禮教禮數嚴苛規矩下的可愛的。無論是顧輕衍,還是顧輕期,都有著生於顧家長於顧家的不同。
“爺爺與你說了什麼?”顧輕衍拉著安華錦走了一段路後,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安華錦也不隱瞞,“爺爺與我說了當年你得知了陛下和張宰輔的陰謀後,派了身邊所有的暗衛去了玉雪嶺,五百人,都折在了玉雪嶺。”
顧輕衍腳步猛地一頓。
安華錦看著他,“為什麼瞞著我呢?”
顧輕衍抿了一下嘴角,低垂下眼睫,“沒什麼可說的,畢竟沒救了人。”
安華錦伸手板正了他的臉,讓他與她四目相對,認真地說,“你應該告訴我的,雖然沒救了人,但是你做了事兒,你的五百暗衛實打實地折在了玉雪嶺,這是你在與安家無親無故時所做的,不能被抹殺掉。”
顧輕衍悶悶地說,“是我低估了南齊和南梁,他們派了皇室所有暗衛傾巢出動,我不但沒救了人,身邊所有暗衛因我的低估而折在玉雪嶺,這種敗筆,我不想拿這個跟你邀功,也不願提起。”
安華錦歎了口氣,“那時候你才年少啊,何必這樣苛責自己?”
顧輕衍看著她,小姑娘站在她麵前,情緒似乎被這件事情填的滿滿的。他輕聲說,“你若是不喜歡我,我說出這件事情,以你的性子,也是沒用的吧?”
安華錦歪著頭想了想,啞然而笑,“也許吧,但沒有若是,也沒有如果,我就是喜歡你啊。喜歡的放不下,無論如何都放不下。”
顧輕衍伸手摸在她麵頰上,指尖的溫度暖了她冰涼的臉頰,他低低地笑,“悄悄告訴你一件事兒。”
“嗯?”安華錦看著他。
顧輕衍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臉頰,“若你再不來京,我已經忍不住要去南陽了。”
安華錦笑起來,“真的?”
“真的,頂多再忍七八日,我就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