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個人,四肢再如何發達,大腦卻秀逗,那遲早會被人抓住弱點幹掉的道理是一樣。
這是學院最高管理委員會的決定,長孫雪晴也無能質疑,不管她想或是不想離開。她的生死,已經不僅僅隻是關係到她個人甚至家庭,而是整個國家和民族,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期。
也不知道唐浪在這兒,他會怎麼選擇。長孫雪晴腦海裏浮現出唐浪那張黝黑的臉。
或許,他的選擇會是,幹丫的就完了吧!長孫雪晴覺得他會這麼說,因為她就是這麼想的。
選擇死很簡單,但選擇生,卻很難啊!
“高地上的部隊將會分批撤離,不過,殿後的部隊將在你成功撤出高地後,才開始撤退。”張恨水微微歎息一聲。
“但是,終究是有人撤離不出去的啊!”長孫雪晴痛苦的閉上眼睛。“他們,會怪我們這些走的人嗎?我想,一定會怪的吧!”
最堅硬的戰士,無懼於死亡,可一定怕被拋棄,怕被自己的戰友拋棄。
這應該是長孫雪晴第一次親曆戰爭,以前的無數次,她隻是用戰棋推演來驗證自己的戰術正確與否,在智腦裏,她可以舍棄一支艦隊,可以很冷靜的看著行星上機甲師的兵力消耗,看著數字的減少,然後最終獲得那場戰役的勝利。
她的父親,她的所有老師都告訴她,做為指揮官,必須得有足夠堅硬的心腸,所有的不舍得,最終會演變成為所有的失去。她做到了,她很優秀,哪怕她很珍惜那些數字,卻依舊能做到冷酷的舍得,並因為這些舍,而有了得。
但在戰場上,那些她曾經可以舍去的數字,不再隻是冰冷的數字,而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因為她的一條軍令,瞬間就消失上百甚至上千,而這些生命之後,更是有著不知多少的家人。
他們或許都在翹首以盼,盼望他們的兒子、丈夫、父親歸來。
卻不知,這一別,即一生。
她的心,在這場戰爭中被反複錘煉,她以為她已經足夠堅強,可以麵對這一切,不管內心深處多少憂傷。
那裏戰死的,有她的同事。
她記得,那是個很英武的講師,一個很開朗的年輕人,在前線立過功,因為家中需要照顧選擇回清譽軍事學院任教,一進入學院就對她發起了攻勢,雖然屢次被拒絕,卻從未放棄,不過不是死纏亂打,總是在新年的時候送上一束玫瑰花表明自己的心意。
有著軍人的執著,也有著騎士的浪漫,雖然她依舊拒絕他,卻不能否認她對他的欣賞。
但這樣一個優秀的年輕人,在這次大戰來臨,沒有再給她送花,隻是帶領麾下之軍,向她遠遠的行了個軍禮,即趕赴戰場。
四個小時前,她收到了他戰死的消息,以他高級一級機甲師的實力,他完全可以在那場戰鬥中生還,但他卻為了他的學生們,選擇力戰到最後,哪怕他麵對的是三名同等實力的傑彭機甲師的圍攻。。。。。。
那裏戰死的,還有她的學生。
她依舊記得她入學時見過的那一張張略顯稚嫩的年輕臉龐,他們對自己講授的課程擁有足夠強的求知欲,她提問,他們搶答,帶著青春的荷爾蒙氣息。雖然她也知道,他們更多的是為在她麵前表現自己,就像是年少時在喜歡的少女書包裏放上一隻青蛙,可是,他們一樣在成長,不是嗎?
他們學會了很多,學會了操控機甲也學會了如何設計那些複雜的能量傳輸也學會了修機甲,更學會了和一群天才如何相處。想表現自己,就必須變得更優秀。
而現在,在她身後高地的,就是這些許許多多可愛至極的人,一轉眼,似乎他們就將如流星般隕落而逝。
“長孫。。。。。。”視頻中的張恨水也不知如何回答她。
“我知道,有些決定,我們永遠無法知道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是對還是錯,那隻能交給曆史去判定,我對學院最高管理委員會的命令提出保留意見,但我會執行命令。”從痛苦中回過神來的長孫雪晴終究做出自己的決定。“因為,我相信我父親。”
沒人知道長孫雪晴所說的相信是相信什麼,是相信長孫宏上將不會因為她而喪失冷靜帶著千萬之軍走上歧途?還是相信長孫宏在離去之前將自己的女兒落子在他的棋盤之上就這樣成為一個必失之子?
或許,二者兼而有之?
這隻有長孫宏能回答了。
長孫雪晴靴子踩在登陸梯上,機甲駁鏈啟動,登陸梯回收,載著她去往機甲座艙,她的長發在輕風中飄拂,而後她進入座椅,座艙關閉,項羽機甲啟動。
在她的身旁,是眾多將隨著她撤離的指揮部成員,超過一百台機甲站滿了這片高地。
撤退的命令已經傳至各高地指揮官智腦中,根據命令,各高地將會有超過一半人員留於原地對傑彭人進行最後的抵抗,以掩護另外一半攜帶著傷員離開,這已經是長孫雪晴在經過計算之後能保證撤退人員抵達學院最後一道防線的最低兵力了。
鷹首高地上的青年近衛軍,經過此役,能活著回到學院的,不會超過五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