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爺子眼神變了變，看向還沒有察覺他們小動作的江顏，總算是理解到了，老天爺是真的打算絕盡他一生的幸福快樂。
若是冷嘯天就這樣死了，江顏會怎麼樣？
老爺子根本不能想象。
“爺爺……”
老爺子出神中，耳邊突然響起江顏的呼喚聲。
“什麼事？”江老爺子勉強掩去眼裏的哀涼，慈愛地應聲。
江顏轉過臉來，狼狽而滿是淚水的小臉散發出一種光彩。
那樣的光彩，讓江老爺子心裏咯噔一聲，沉進一個無底洞裏。
果然，她說：“我想……進去告訴他……我愛他……他死，我陪他。”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卻讓人無法懷疑她的決心。
江老爺子用力閉了閉眼睛，把喉嚨裏堵著的巨石吞下去，然後吐出一個字。
“好。”
孟老管家看著江老爺子永遠挺得筆直的背脊，似乎一下子彎了下去。
近幾個月來發生的種種事情，堅毅如老爺子，也快要承受不住了。對他來說，這條命早就已經不值一文，如果不是偶然遇到和雨晴小姐長得那麼那麼像的江顏，他恐怕就這樣在老宅子裏每天懺悔，贖過，用剩下的時光來紀念回憶自己的家人們……
生不如死地。
江顏孫小姐，是老爺子這幾十年來，一直掛念心頭的孫女兒，此刻江老爺子唯一的念想，就是能看見孫小姐幸福…….
可現實，就是這樣的殘忍。
有老爺子的允許，重症監護室的門，沒有任何阻攔地被打開了。
幾名醫護人員從裏麵退出來，留下三個，免得江顏和冷嘯天會突發什麼狀況。
江顏被老管家推進去，眼裏隻有一個冷嘯天，其他人都像是沒有看見一般。
輪椅停在病床邊。
她用有限的視覺，凝注他。
“冷嘯天……”她輕輕地念出他的名字，像是在咀嚼著，又像是因為包含了太多情感，所以變得艱澀沉重。
“我來就是想……問一問你……”頓了頓，她粗聲地喘息，感覺身體的負荷越來越重。
“江小姐！”醫生們都看出來她的難受，連忙拿來呼吸罩，扣上她半張臉，手掌上下起伏，示意她跟著節奏慢慢來。
江顏停下來，她迫不及待想問出藏在心裏的話，可是情況暫時不允許，她像是離開了水的魚，瀕死大張著嘴巴，卻隻能呼吸到一絲絲的空氣而已。
江老爺子和孟老管家緊張地關注著。
所幸，江顏很快就恢複了微弱但平穩的呼吸。
醫生觀察著她的臉色，幾分鍾過後，才讓她摘下呼吸罩。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醫生向江老爺子打了個手勢。
江顏的情況太過糟糕，根本不能離開維持生命的醫療機器太久，醫生在建議他們盡快把她送回病房。
孟老管家詢問地看著老爺子，老爺子搖頭。
丫頭有話沒有說出來，要是在這時候把她帶走，她肯定不會開心的。
孟老管家默默吩咐醫生們的視線關注一刻不能離了江顏。
幾個人還在打眼神官司的時候，江顏把自己的手放進冷嘯天的手心，畏寒似地輕輕摩挲，又像個孩子，執著地睜大眼睛瞧著他的臉，仿佛要把他刻進腦袋裏，永遠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