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打起來了,為了各自的目標。可雲南怎麼辦,沐家怎麼辦?是繼續觀望,找機會獨立。還是現在就相應北平,抓住機會在新政府中給放上自己的籌碼?沐冕不知道如何做決定。
“無論朝廷與北平如何,自己獨立的計劃恐怕要變一變了。即使獨立了,按北平的說法,雲南等地依然是中國的一部分,沐家頂多組織個地方政府,不可自稱一國,並且還是要受到各省代表共同達成的最高法律監督。底下文職官員也必須受命於民,而不是受命上司。”黔國公沐冕搖了搖頭,把亂紛紛的想法從大腦中驅趕走,高聲對著門口的侍衛吩咐:“來人,給我把武公爺請來,就說我有難題要請教”。
“是”,門口的侍衛答應一聲,小跑著離開。最近黔國公脾氣不太好,大家盡量別惹他。特別是提到武安國的時候,更要躲他遠點。說實話,侍衛們有時候不知道是沐冕軟禁了武安國,還是武安國軟禁了沐冕,反正自從沐老公爺宣布武安國不得離開達卡港後,被監視的武安國悠哉遊哉整天在海岸上溜溜達達看風景,限製別人行動的沐老公爺卻天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時大發雷霆。
今天時鍾走得出奇之慢,半個多小時在沐冕看來,簡直像一個月同樣漫長。武安國還沒有來,對這個不溫不火的人,沐冕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大敵當前,沐、邵、葉三家關係還維持著表麵上的和諧,可邵雲飛天天派人來要武安國;葉風隨信誓旦旦,如果武安國在沐家“公幹”期間少一根寒毛,阿拉伯人的威脅解除後,海盜共和國絕對不會跟沐家善罷甘休。在這種形勢下,沐冕不到最後一刻,也不敢對武安國來硬的。武安國如果能發表聲明,支持沐家獨立,當然沐家的獨立就更名正言順了些。他要是死活不肯在聲明上簽字,或者死在了沐家領地上,那天下不知多少豪傑借這個機會和沐家過不去。所以沐冕隻能和武安國幹耗,用北平的危機來騷擾武安國,讓武安國為了早日離開這裏,返回北平幫助郭璞而不得不答應沐家的條件。可偏偏武安國一直不慌不忙,沐冕這握這軍隊的人反而像坐倒了熱鍋上,腦門都快急出包來了。
“報”門口傳來侍衛沒有多少底氣的報告聲,讓黔國公沐冕聞之一驚,吩咐一聲,讓侍衛進來,在侍衛身後果然發現武安國的影子。
“武公呢”?沐冕厲聲喝問,心裏漸漸發冷。
“回公爺,今天上午武公一家人像往常一樣在海灘散步,後來少主找過他,然後他們就都上船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去找人的侍衛戰戰兢兢地回答道。
“沒回來,誰讓他出海的,不是吩咐過你們看住他嗎。今天誰負責陪同他散步,給我綁來”!黔國公沐冕隻覺得腦袋一陣轟鳴,眼前金星直冒,氣急敗壞地叫道。
“啟稟公爺,已經綁在外邊了。不過他們說是少主要帶人走,還威脅誰要敢多事就砍了誰”!
“啪”,黔國公沐冕的大手重重地拍在麵前的帥案上,將帥案拍得四分五裂。墨水,毛筆,鉛筆,地圖,各級將領送來的前線戰報飛起來,滾得滿地都是。“反了,反了”,老沐冕氣得眼放凶光,拉出寶劍怒吼道:“將小畜生給我找來,放走了武安國,老子就將他和那些笨蛋侍衛全砍了”。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有人答應一聲,“爹,我在這裏,您找我什麼事情”。楚雄侯沐斌與一個青年將領並肩走了進來。那個年青軍官個頭不高,銀盔白袍,眉目清秀,不是葉風隨的獨子葉清揚又是哪個。
沐斌是沐冕的長子,生得虎背熊腰,眉眼間於老國公沐英依稀相似,做事幹脆利落,在平南軍青年一代將領中素有威望。老沐冕心中對這個未來家族繼承人一直非常滿意,但最近一段時間父子鬧得很不愉快,特別是國內戰爭開始後,老沐冕本打算收縮防線,抽調大部分主力回國靜觀形勢變化,隨時準備在內戰中撈一票。國內情況此時亂成一團糟,南北戰爭結束後,無論結果如何,利益肯定有一番重新分配,如果沐家在孟加拉等地消耗了太多本錢,將來的利益分配宴席中,將少撈很多好處。放著大明膏腴之地不去爭奪,而死守這洪澇連年的孟加拉灣各港,這筆買賣實在不劃算。而小沐斌的主意卻是守住孟加拉灣各港口,替大明抵擋外來劫難,縱然損兵折將,平南軍必將名垂青史。父子二人各持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底下將領也分成了兩派,年青的低級軍官大部分支持沐斌,四大家族的老將與沐冕意見相同。父子二人都很倔強,背著眾將嚷嚷幾句是家常便飯。
外人麵前,老沐冕再生氣也多少得給兒子留些顏麵,招呼侍衛進來將帥案換了,強壓著心頭怒火問道:“你將武公爺帶到哪裏去了,不知為父找他有緊急軍情商量麼”。
少帥沐斌知道老父就會這樣問自己,笑了笑,不緊不慢地答道:“今天早上葉家伯伯說找武公爺有要事相商,我派船將武伯伯送到了翠嶼嘴,怕您著急,趕緊回來報告一聲。兩軍聯絡之事,邵伯伯的意思是交給葉家兄弟來完成”。在沐斌眼中,父親扣留武安國的舉動得不償失。眼下前方戰事正緊,加爾各答、俞裏一線,騎著戰象的底裏人,光著膀子手持長矛的土著,還有白布包頭,不知民族的戰士,如同飛蛾撲火一般,不要命地向前衝。港口和戰略要地雖然還在沐家和葉家控製中,但隨著敵方有大批手持火銃的阿拉伯士兵加入後,形勢已經變得不容樂觀。畢竟平南軍在人家地盤上,分兵把守著這麼多港口。據探子報告,阿拉伯艦隊的先頭部隊已經到了甘巴裏,距邵雲飛所占據的錫蘭山港隻有三、五天的海程,大戰馬上就要開始。這時候聯軍最需要的是團結,而不是各自打各自的小算盤。
沒等黔國公沐冕發話,跟在少帥沐斌身旁的葉清揚拱手施禮,笑著說道:“見過黔國公,家父命我再次承擔兩軍聯絡任務,今後晚輩若有做得不妥當之處,還望國公爺包涵。”
看到兩個年青人一唱一和,黔國公沐冕心中剛壓住的怒火“騰”地一下,又冒了起來。自己的長子沐斌文武雙全,辦事一向妥當。偏偏在關鍵時刻將一個重要籌碼拱手讓人。這一切不用問,肯定是眼前這個葉清揚搞得鬼。自從兩軍結盟,楚雄侯沐斌就患上了斷袖之癖,整天和眼前這葉家美少年形影不離。上次沐冕好不容易借海戰需要將領為由,將葉家這個要命的人質打發走,今天沒想到他又回來了,並且一回來就誘惑自己的兒子放走了武安國。想到這,沐冕冷笑一聲,說道,“不敢,不敢,老夫怎敢留葉公子在達卡港,葉公子還是請回吧,聯合作戰之事,再也休提。過幾天我沐家自然會將一幹港口交給你父親,然後班師回國,此間的事,我沐家管不起,也不想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