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老鏢師張懷仁已經體會到了帖木兒手下武士的凶殘。選擇伊列河南岸的灌木叢作為掩護是明智之舉動,通過幾天的潛行與小心觀察,大夥已經發現貼木兒先鋒部隊的動向。他們走的亦是這條古絲綢之路,與普通商隊不同的是,沿途隻要碰上人,要麼被協裹進軍中,成為趕著牲口前進的奴隸。要麼被殺死,屍體被藏在灌木叢裏。幾天功夫,高胖子與鏢師們已經發現了無數具屍體。從服色上看,他們有的是商人,有的是沿岸部落的牧民。越靠近熱海,屍體越有增多跡象。為了保護這次遠征的秘密,貼木兒幾乎殺光了沿途所有知情者。
先後派回了四撥報信者後,西行隊伍已經不敢再分散。一片沉重的陰雲籠罩在所有人眼中。沒有人敢提回頭二字,因為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陷入了貼木爾東征大軍的間隙裏,前行與後退碰到貼木兒麾下武士的機率一樣高。一旦對方認不得胖子,恐怕大夥武功再高,火器再利,也逃不過幾萬大軍的前後劫殺。
“先走,找人來救我,別讓它他們合圍”,高胖子不敢回頭,背對著老鏢師說道。灌木叢中野狼的眼睛就像秋日夜空裏的繁星,濃密,閃爍。
“我已經發出求援信號,我的夥計聽得見。你是雇主,我是鏢師,所以你先走”。老鏢頭從背上抽出一把長刀,低低的回答。這是一把北平鏢師常用的長刀,三尺青鋒,有紅紋刀刃淡淡滲出,顯然在主人手裏此物不知飲了多少敵人血。
“一塊撤,你前我後,背靠背。注意別讓狼咬到,我懷疑這狼群中有狗瘟發作(狂犬病),被它們傷了將死得痛苦不堪”。高胖子用******撞了撞張懷仁,低聲說道:“我數一二三,一起跑,你掌握速度與方向,我貼著你,一,二,三……”。
帶隊攻擊的野狼王第一次看到如此奇異的景象,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一個胖得不能再胖的胖子,居然背靠背貼著草尖飛了起來,就像駿馬一樣四蹄騰空衝出了重圍。狼王大怒,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嚎,數百頭野狼躍出草叢,咆哮著向獵物追去。
寒光四射,熱血飛濺,高德勇手中長劍舞動成一團寒光,緊緊地護住自己的身前和左右兩側。腳下動作卻絲毫不慢,憑借著背後傳來的感覺為向導,緊緊跟住老鏢師張懷仁的腳步。跑在正麵的老鏢師張懷仁刀法沒有高胖子的劍法那般花哨,輕易不肯出手,每當一刀砍下,必定有一頭來襲的狼屍橫在地。
“胖子,射頭狼,殺了頭狼狼群就散了,這和行軍打仗一個道理”。老鏢師雙腳一邊避開草地上被雨水衝出的溝渠,一邊踢開可能絆到高胖子的石頭。手中鋼刀還得不停向狼招呼,一心三用,時間一長,額頭上開始有汗水滾落。
“我知道,那家夥太狡猾了,根本不肯單獨暴露,我射了兩次,都被它找了別的家夥當替死鬼”,高胖子的呼吸漸粗,手弩中蓄的弩箭已經射完,緊追不舍的狼群根本不給它裝填新弩的時間,寶劍寒光稍稍露出破綻,即有兩三頭牲畜拚死衝上。
老鏢頭心頭湧上一陣寒意,遇到傳說中的狽了,今晚弄不好整個隊伍都得賠進去。狽指的是在狼群中活了幾十年的一種傳說中的動物,前腿短,後腿長,通常趴在狼背上由身強力壯了成年公狼背負前行。一群狼裏邊有一頭狽為首領,作戰能力將大大增強,將一片地域中的老虎、獅子盡數殺光都輕而易舉。更倒黴的據高胖子所言,狼群有可能感染了瘋狗瘟,對旅人的危害就更嚴重。可眼下為了避開貼木兒,西行隊伍為了不敢用火銃,不敢長時間點篝火,夜裏沒有照明,無法用弓弩,十幾個人如何擺脫一群瘋狼的襲擊?
“老家夥,敢不敢跟我賭一次”,高胖子揮手將一頭撲過來的公狼挑飛,借著狼群躲避屍體的空閑猛然問了一句。
“說吧,豁出去了,吃這行飯的,壓根就沒想過死在家裏”,老鏢師一邊揮刀一邊回答。
“再堅持一會,等你的夥計殺上來,讓大夥用弓箭射住陣腳,給咱倆打掩護”,高德勇喘著粗氣,說出了一條計策。“咱倆和狼群賭一次,改向前衝,我前你後,砍了那頭狼王”。
“聽你的,你這千萬富翁不怕,我這窮人還怕”,老鏢師應了一句,見前方已經有人影晃動,撮起嘴唇,長長短短發出鏢師們才懂的信號。
騎在駱駝背上的鏢師們聞之一楞,收起長刀,將手弩掏了出來。迎著狼群兜頭一陣箭雨。
高德勇於張懷仁身邊形勢一緩,停住了腳步,背靠著背喘了幾口粗氣,大喝一聲,又背靠著背衝入了狼群。那些吃屍體畜生哪裏想到獵物有此一著,變陣不及,幾頭衝得靠前的公狼當即在高德勇劍下喪命。
狽王見形勢不妙,突然在後腿立起,衝著蒼天發出一聲滲人得長嚎“嗚―――嗚――嗚――”。
隊形剛被打散的狼群聞之一振,不顧邊的箭雨,一同向高德勇和老鏢師撲來。二人麵前形勢登時比剛才逃命時還險惡,被狼群壓得手忙腳亂。
“老夥計小心”高德勇大喝一聲,肥胖的身軀猛然躍起,脫離戰團,手中長劍如一匹閃電,從半空中向狽王斬下。數頭圍攻過來的公狼放棄老鏢師,在地麵上跳躍不舍。
“撲”,血光四射,狽王的坐騎從頭到腳,被高德勇一劍砍為兩段。狡猾狽王在關鍵時刻舍棄了坐騎,在草地上一個翻滾站起,趁著高德勇換氣的時候,狠狠向他的腿肚子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