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您看是不是先讓客人們進城休息,有話慢慢再說。趙大頭在一邊小聲提醒我。對對對,幾位先生,先進城去休息,喝茶、吃飯,有話咱們慢慢說。飯不著急吃,讓弟兄們先幫忙把車上的東西卸下來,我們這些人對你的衛青堡也是仰慕已久了,能不能讓我們四處看看,回去也對老婆子有的吹了。張五哥笑吟吟的說著大家的想法。
幾位會董,是不是該把正事和蘇將軍、陳先生說了?我們一行人漫步在衛青堡的庫房、營房、馬棚之間,楊大哥小聲提醒著。會董?是怎麼回事?饒是陳先生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是這樣,臘月裏北平、天津的商團各界開了一次大會,會上大家按照各行各業成立了各行業的商會,在行業商會之上成立了總商會,我們這幾個人蒙大家錯愛,被推舉為各自行業的會長,兼任會董,因為商會沒有會長,就由會董們輪值負責,今年就由在下負責。徐老板,不對,徐會董慢條斯理的解釋著。那各位不在平、津發財,千裏迢迢,風波涉險的到這苦寒之地來做什麼?我有些不明白。千裏奔波隻為財嘛!你不知道,蘇將軍,現在這衛青堡,在關內百姓心中那就是黃金城啊!不知道多少人做夢都想來這裏。楊老漢在一旁說著,自從瓜爾佳他們和我們互市以來,關內農人耕田用牛馬的越來越多,再加上鋼製農具和水車等物的大量應用,很多農人到平、津的工廠、商號裏做工,饒是如此,還是有很多人沒事做。閑人太多了,總是個讓人擔心的事,虧的有你為北平的商品找到了市場,又運去了那麼多的皮毛,現在在北平,除了騾馬市、缸瓦市、珠寶市等地名之外,又出了皮市街;現在在關內靠你這衛青堡吃飯、發財的不知凡幾。如果不是要處理挑筋教商人設立什麼“猶太教禮拜堂”的事,知府郭大人還要來向你當麵致謝,現在隻能是托我們向你致謝了。徐會董還是那樣慢條斯理的說著。
宗兄,我們來的時候燕王說,讓你和我們同船回天津。陳星在一旁冷不丁的冒了一句出來,怎麼,王爺要我回去?陳先生問他這位本家兄弟。是這樣,王爺說,陳先生出世則為良醫,入世則為良相,本來可以在北海這裏有更大的用途,但是,現今,鎮北軍大戰在即,軍中不能沒有陳先生這位良醫。還望蘇將軍能夠體諒。王爺讓我們幾個向蘇將軍致歉,望將軍見諒。還是徐會董那慢條斯理的聲音。可我們不也是鎮北軍的隊伍嗎?我們在這裏更需要這位良醫啊!我有些著急了。將軍,我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燕王已經行文兵部和五軍都督府,對鎮北軍的建製做了調整,你們哥薩克旅已經不是鎮北軍的部隊了。
什麼?你說我們不是鎮北軍的隊伍了?那我們是什麼隊伍?大林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衝著楊老漢他們大聲喊道。你們現在和鎮北軍同樣是直接由燕王節製的部隊,隻不過是編製體製、隸屬關係變了。徐會董解釋著。蘇將軍,是這樣,王爺現在也是很難。現在各個王子都要就藩了,皇上現在又是鼓勵開疆拓土,建功立業,因此很多王爺都在打鎮北軍,特別是你這支哥薩克旅的主意,想方設法地挖牆角,想把你弄走。燕王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聽說魯王說的最直接,過年時諸位皇子去給皇上拜年,別人穿的都是北海出產的皮草,海龍皮,玄狐皮等等,隻有他穿了一件白狐皮袍,覺得自己沒麵子,就說,都怪四哥,他那裏現在比蘇杭二地還要富裕,就不知道讓蘇策宇給我們送幾件皮袍來,還讓我們穿這個,如果把鎮北軍和蘇策宇交給我節製,我能拿海龍皮當擦腚布。氣得皇上當時就拍了桌子,皇上說同樣的錢糧,為什麼你的哥哥和弟弟們都有錢買北海皮草,就你沒有?你要是少花點錢煉那些狗屁丹藥,不是什麼都有了?!再說你四哥和你們的太子哥哥,不用國庫錢糧,征遼東、平高麗、逐倭寇,打的是一佛升天,二佛涅盤,把你放到那去試試?你有那個本事嗎?嚇得其他的幾位皇子紛紛跪倒為魯王求情,總算是把一場風波平息了;據說魯王回府之後就把管采買的王太監殺了。現在南京城裏各王府、各個王公大臣府裏的采買都在和北平各個商號駐南京的掌櫃拉交情,恐怕有什麼新鮮東西沒買回去,自己和王太監就伴兒去。
聽著徐會董講著魯王的事,大家都半晌沒說話,過了好一會,還是徐會董接著說下去,聽了這個事之後,我們也是很不舒服,我們幾個人就和郭大人商量,怎麼能讓你在北海繼續下去?所以,燕王上奏朝廷,為你請了一個北庭招討使的名義,歸他節製,把哥薩克旅從鎮北軍中單獨出來,免得有人總惦記著。
北庭招討使?幹嗎的?什麼官?大林在一旁問。所謂北庭,古時是指北方,後來泛指北方胡族遊牧出獵的地方,也就是差不多長城以北,一直到咱們現在的衛青堡;再一直向北,向西。燕王給皇上的奏折,皇上批的是著蘇某一切便宜行事,朕不為遙製。也就是說,蘇招討隻要想,就可以沿著成吉思汗和蒙古人當年的舊路,再來一次。陳先生的那位同宗兄弟陳星在一旁為大家解釋著。事情是這樣的,燕王和商會的同仁都認為,將軍僅僅到了衛青堡這裏,就使平、津之間賦稅收入陡增,殷實之家倍增,據說西麵和北麵的皮毛、水產、木材更多,而且我們的東西也可以買到更遠的地方,賣給更多的人,就像當年的絲綢之路一樣。如果繼續向西、向北前進的話,那麼,中原之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再說了,這裏自漢唐時起,就接受漢家天子的冊封,我們這麼做,就象哥薩克的軍歌中唱的那樣,恢複舊山河。陳星的話匣子一旦打開,就眉飛色舞的說個不停;大林和阿米爾、木頭他們也在一旁興衝衝地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知道,其實大家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在牛莊的時候,將軍就總是唱“待從頭,收拾舊山河”,軍師也總是說“一戰恢複舊山河”,我不知道,他們說的舊山河是指的哪裏。“從頭越,開拓新山河”,我忍不住冒了一句出來,把我自己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句話竟然讓他們那麼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