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婦滿臉不悅的瞪了林縛一眼,怏怏不快的走出去。她雖然是在蘇湄身邊聽候使喚,卻是藩家派去的下人。蘇湄本是藩樓的活招牌加聚寶盆,在白沙縣險些不能身還,再回到江寧,藩家就限製蘇湄再出城獻藝會友,柏園的仆婦護衛,也都是藩家加派出的。這些天來,林縛總是走屋脊到柏園跟蘇湄密會,不敢光明正大的到柏園私訪,就是怕藩家眼線看他多了會起疑心。
林縛的態度倒是讓張玉伯、林夢得吃了一驚,更沒有想到蘇湄真會聽林縛的話留下來不理會藩學美與永昌小侯爺。林夢得倒是怕林縛給蘇湄美色迷惑亂開罪人,跟林縛說道:“說起來,藩家少主跟永昌小侯爺還有些淵源——這藩家祖上本是永昌侯府的世仆,藩鼎這一代已經脫了賤籍,甚至還娶了上一代永昌侯的九夫人之女為妻,但是僅憑著這些關係,很難說藩家能掙下並守住藩樓這麼大的產業……”
林夢得暗示藩樓背後的主人實際上就是永昌侯府,林縛聽了微微一笑,看了蘇湄一眼,心裏想:她當初要是跟傅青河、秦承祖他們去長山島也許會簡單得多,既然都回到江寧城了,就無需再去考慮這些“假如、要是”了,難不成還怕開罪幾個紈絝公子哥不成?
張玉伯也不想蘇湄離席,笑著說:“喝酒喝酒,蘇大家說白沙縣遇劫正驚心動魄,可不要一下子就斷了……”
“嘖…嘖嘖……我倒要看看誰將蘇湄小姐強留這裏……”
林縛抬頭看去,顧嗣元、元錦生與兩個錦衣青年撞進雅室來,為首的那個錦衣青年輕蔑的乜視著林縛,說道:“原來是你這個不開眼的小畜生又來糾纏蘇湄小姐……”他又換了一副惡臉,對門外的小廝訓斥道,“誰他娘眼瞎了,放這個雜種進來?將他給我丟出去。”又朝張玉伯拱拱手,說道,“張大人,知美在這裏對不住了,此人是藩樓不歡迎之人,張大人今天的宴席算是知美做東了……”
藩知美當眾趕他桌上人,張玉伯心裏當然不悅,陰沉著臉不吭聲,壓製著心裏的怒氣不跟藩知美起衝突,除了元錦生、顧嗣元之外,他認得另一名錦衣青年就是他頂頭上司江寧府尹王學善之子王超。
林縛坐在那裏,抬頭看著顧嗣元以及藏在眾人身後的那個仆婦,不知道他們哪個人在嚼舌頭,他慢悠悠的站起來,問道:“藩少東家,恕我耳背,你剛才稱呼我什麼?”
“不開眼的小畜生、雜種,你還想聽幾遍?”藩知美他自己也垂涎蘇湄美色許久,隻是限於他老子的嚴訓以及蘇湄本人在江寧的人望不敢伸手,但對林縛這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人不用旁人挑撥就十分的憎恨,又打眼裏瞧他不起,哪裏會留什麼口德,“你是自己走出去,還是要我將你趕出去?”
“不勞藩少東家動手……”林縛拱拱手,從桌子檔下拿起佩刀係在腰間,慢條理絲的整理長衫。
張玉伯心裏歎惜,隻覺心裏對林縛不住,讓他在這裏受辱。
林夢得也是無言,打算起來也不再停留,林景中心裏替林縛難受得很。
元錦生、顧嗣元以及王超都袖手站在一起,冷眼看著;那藏在眾人身後的仆婦嘴角冷笑著,心裏卻是十分的快意。
小蠻心裏氣憤,玉手撐在桌上,隨時都要發作,她看不得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受別人半點侮辱,蘇湄卻按著她的手,不讓她隨便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