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著六夫人柔柔弱弱的女子,也不是能耐住寂寞的人,林縛暗笑,心想現在才真是有趣了。恨不得林庭訓能早死的林續宗大概這時候是最希望林庭訓能好轉起來,否則他這一褲襠的屎還真是抹不幹淨。
“林老爺這病,老朽也無能為力,隻能開著藥方看看有沒有效果……”
看著上林渡最有名的郎中陳玉廷在幾位夫人麵前搖頭歎氣,那意思也就是說林庭訓能在床上挨些時日已經是幸運了,想重新站起來太奢侈。
不管林庭訓是從此臥床不起,還是過兩天就一命嗚呼,對七夫人總無不利。即使林宗海與六夫人以及林庭立聯合起來要給林續宗打上不孝的標簽,林續宗也絕非全無反抗之力,三夫人是正室,她又哪有不幫自己親生兒子的道理?這兩邊鬥上個旗鼓相當,又加上大公子在燕京是個不確定的因素,背後有著顧悟塵當靠山的七夫人顧盈袖反而成了兩邊都不會想得罪的人。
林庭立在裏廂房呆了片刻才出來,他眼睛看到林續宗的臉裏就是臭起臉來,過了片晌才注意到林縛:“你就是林家耕家的小子!小子有出息,年紀輕輕就中了舉,辦事又有魄力,日後成就肯定在我之上。”
“二老爺過獎了,林縛僥幸了,不比二老爺當年真才實學。”林縛能確定林庭立是從報信人嘴裏知道上林裏這幾天的事情,林庭立以往每年隻有祭祖時才回上林裏,而自己是出了五服的旁支子弟,祭祖時都沒有資格進宗祠,林庭立就算見過自己,大概也不會留下什麼印象。
林庭立接下來又以長輩的姿態關懷了一下林縛對前程的盤算,似乎初次聽到林縛因為前夜大鬧騾馬市給他大哥逐出上林裏一樣,訝異的說道:“我大哥做事也不公允,換成我是你,也無非如此反應,何罪之有?”親切的按著林縛的肩膀,“你若是想為林家效力,就要留在東陽謀個出身,我替你做法,不要擔家主醒來會怪你沒有離開上林裏……”
林庭立是從五品的東陽府通判,在東陽府官場的地位隻比知府沈戎、同知董勤稍低。雖說林庭立與其兄林庭訓算不上和眭,對外卻代表林家的利益,有地方強豪林家撐腰的林庭立在東陽府實際上卻能跟外來戶知府沈戎平分秋色。要是換成這前的林縛,沒有什麼野心,身上也沒有擔什麼責任,一切聽從家族的安排,倒不愁沒有一個好出身。
林縛笑著拒絕了林庭立的拉攏,說道:“忠言逆耳利於行,家主忠言猶在耳畔,家主許是看我缺些曆練,我又豈能不知好歹?待家主病體稍安,我就便離開東陽府,去江寧謀個出身……”
林庭立臉上陰晴不定,瞬時又大笑道:“好,有誌氣,林家男兒就該走出去謀大前程……”他在外廂房大聲說笑,倒是不怕林庭訓中了風意識沒有喪失,他顯然認為林縛要去傍顧悟塵這棵更大的樹,也許那些風花雪月的傳聞並非家生子趙能信口胡編。
林縛考慮著就算他們聯合將林續宗廢掉,扶持十歲的林續熙出來當傀儡,對七夫人也無不利,此時態度曖昧一些也無妨,與林庭立站在那裏寒暄。
雖說上林渡醫館的陳玉廷郎中不比石梁縣裏郎中差,林宅還是派人將縣裏幾個有名的郎中都請過來,還派車去維揚府請郎中。下午夕陽停在樹梢上時,三個從縣裏的郎中對林庭訓的病情會診,也搖頭另請高明。林縛這才有機會走進裏廂房到林庭訓病榻前探視。
前夜相見時,林庭訓還目光炯然,雖說老態難掩,猶有虎威,這時候見他眼睛雖然睜著,卻黯淡無光,不能言不能語,口嘴歪斜著有亮津津的口水從嘴角拖下來。看見林縛走進來,林庭訓的眼角流出兩行濁淚來滴在枕頭上,林縛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也許是這些人等不及他死就將他當成死了一樣在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