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看到袖娘應該高興才是,你這成什麼樣子?”顧悟塵結發妻子含淚埋怨道。
怎麼高興得起來啊?顧悟塵心裏悲歎,族裏那幾個長輩都說袖娘給顧家的死對頭林庭訓當小妾,有辱顧家門風,一致抵製請她回來參加祭祖,自己回石梁縣已有四天,這才是第一次見到分隔二十年的親侄女,叫他如何能高興起來?族裏的這些老人還是他讓人三邀四請才勉強出來一起吃這個家宴。
顧悟塵想著自己還是要在外當官,顧家的事情也無暇插手,盈袖日後還是要托付這些長輩關照。
要沒有村口的變故,顧盈袖也許會哭得稀裏嘩啦的,這時也眼睛給淚水充盈的下馬車來,給顧悟塵夫婦斂身施禮:“叔叔、嬸嬸,袖娘今日終是見到你們了……”
“真苦了你,孩子。”顧悟塵將親侄女,睜眼看著,“我給困在冀北軍屯時,時常想要是死於北地,要如何才能有臉去見你爹娘?害你一個女娃在東陽吃這麼多苦。”顧悟塵說道。
顧盈袖也是大滴的淚珠垂下來,給顧悟塵夫婦攙著進宅子,其他顧氏族人都說叔侄能相見就好。
前麵簇擁著一堆人,顧家人也正為親人相見感動,一時也顧不上林縛;林縛與周普跟在後麵進了宅子。
院子裏站著昨日在茶酒店見過的那個青年,給林縛無意抓到胸口的那個少女換了一身淺翠的少女裝束,十五六歲,比顧盈袖稍矮一些,婷婷玉立的站在臘梅前,年紀雖少,已是十分的清麗明豔,她倒是一眼就看見跟在眾人之後進院子的林縛,紅唇未語粉麵已紅,低頭想裝作沒看見林縛,又情不自禁的想再看他一眼,剛一抬頭卻見林縛的眼神恰好也看過來,少女瞬時驚羞的低下頭,有著做錯事給發現的驚慌失措。
少女大概第一個看到顧盈袖身上的血跡,她低著頭,看到顧盈袖裙幅與繡鞋上的血跡尤其的明顯,不像紅染,震驚的捂起嬌嫩的紅唇,不知道村口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疑惑的朝林縛看過來,林縛隻是對她露齒一笑。少女又是羞意湧上心頭,扭頭先跟著家人進了堂屋。
“啊!袖娘你身上這血跡……”進堂屋後,顧氏攙著顧盈袖要讓她先入座才看到她身上的血跡,驚訝的問道。
“不會在村口給刺客傷著了?”顧悟塵惶然問道,他對親侄女滿心愧欠,不能再看到她出什麼意外。
“不是給刺客傷著,”顧盈袖倒是鎮定,隻是這事說出來太破壞氣氛圍,還是淡淡的說道,“林秀才給刺客圍殺時,我身後幾個刁仆抗命不肯去救,給我殺了一人,裙子上的血都是那領頭刁仆身上噴濺出來的,侄女倒沒有受什麼傷……”
堂屋裏滿滿當當一屋子人正為親人相聚的感動唏噓感慨,這瞬間聲音仿佛給什麼妖怪吃掉一聲,鴉雀無聲起來,眾人都麵麵相覷的看向顧盈袖,看她纖瘦略有些蒼白的美臉怎麼也不像能殺身邊仆人的女人!
顧氏攙著顧盈袖的手臂倒想抓著一件燙手的物件似的忙丟開,丟開後才驚覺發應過大了,想要再去攙她的手臂又是異常的尷尬。
顧悟塵這些年經曆磨難也多,雖然對親侄女在此情勢下有膽氣殺人很震驚,但是也沒有將她當成怪物,見大家當怪物似的盯著自己家的侄女,便大聲說道:“好,好,這些年來我就擔心顧家七零八落你會給人欺負。我流放軍中時,看將軍統兵,將令不行,也是抓住領頭的校官砍頭,袖娘有當將軍的威風……”
“烈女傳裏都說巾幗不讓須眉了……”顧氏這才訕笑著化解她剛才丟開顧盈袖手臂的尷尬,隻是她的笑容十分的勉強。
那些個顧氏族人臉上卻表情各異,都聽說顧盈袖嫁到林家變成個厲害角色,萬萬沒有想到她對身下抗命仆役會如此的心狠手辣,擔心她會不會借著親叔叔的勢來插手顧族振興的事務,她若是硬要插手,又該如何拒絕?
如此一來,親人相聚的氛圍就淡了許多,顧悟塵還是極力想讓侄女的心思不到想著殺人的事情,走過來熱情的拉過林縛的胳膊進了堂屋,跟妻子顧氏介紹說:“這便是昨日救我與嗣元還有薰兒一命的林縛、林舉人……”
“叔叔,林縛是梅娘的兒子。”顧盈袖在一旁說道。
“啊!”顧悟塵抓著林縛的胳膊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