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快要接近拂曉,從兩懸崖壁之間看過去,淺白天光從天際透出,灑在森森石壁上。這石壁之間連接著一座石橋,雕鑿粗獷,而石壁上被雕鑿出石柱,高大石門,精致窗簷,一眼看去,整個石壁都被雕鑿成了一座石殿陵寢。更讓人覺得詭異的是,石橋和石柱上掛著白色的燈籠,燈正亮著,照出燈籠上畫出的幾抹如血的花。在一片黑暗冰冷的石壁之間,那點點昏黃亮光尤為引人注目。
河流從石橋下留過,水聲平緩,石壁的前方是大片灰色的霧氣,或者是因為暮靄沉重,看不到那頭究竟是什麼。
空氣之中也帶著一股濕冷的氣息,此處萬般靜寂,仿佛已沉寂多年。小春被那河流的寒冷凍得還沒有緩過勁兒,隻覺得身體之中隱隱有刺痛感,她運起靈力烘幹了身上的衣服。把秦懷天的大錘拿在手裏,才朝前走去。
石壁上鑿刻有石梯,她沿著石梯一階一階地往上走去,石階上還長著一些植物,可能已經死了多年,隻剩下枯瘦的藤莖攀附在石階上。小春慢慢接近石殿,就感覺到一股肅穆的氣息傳來,石殿好像一個沉睡的強者,正對外來的打擾表示不滿。
近了看去,石殿的大門緊鎖,門上雕刻著繁複無比的花紋,廊柱上刻著奇怪的妖獸,小春看去隻覺得這妖獸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那妖獸一雙巨翼,渾身長著灰色長毛,獠牙極長,麵目猙獰。浮雕栩栩如生,宛如活物。
小春抬頭看了一眼鑿刻在石壁中的高大殿堂,沒有貿然上前,她慢慢退到了石橋上,仔細看著周圍,石橋的另一端卻什麼都沒有,粗獷石壁上隻有歲月留下的古老痕跡。她抬頭看著自己頭頂上的燈籠,飛身上前輕輕立在繩索上,往燈籠裏麵看。
半截未燃燒完的蠟燭,蠟淚不停地流著,血紅的蠟淚慢慢流到底台上。隻是普通的蠟燭,這普通的蠟燭,難道燃燒了數年之久?
“友人,請下來吧。那繩索已然年久,可禁不起您了。”小春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平平淡淡,遲緩深長。小春一驚,回頭看去,隻見原地立著一個黑發的女子,漆黑的長發挽成鬆鬆的發髻,插著一枚棕色的簪子,女子一身白衣,手裏拿著的燈籠,卻是全然的紅色,連照出來的燈光都是紅色的,映襯得她姣好的麵容淡淡光華。
小春暗自警惕,飛身下來,也客氣道:“不知姑娘是何方人物?這裏又是什麼地方?您可曾見到一隻妖獸闖入?”
女子輕輕說:“你與我來。”她轉身走到了石橋一頭,將發中所插簪子取出,在石壁上畫了一個法陣,石壁浮起淡淡白光,出現了一閃普通的門戶,小春並未上前,她站在女子身後看著她打的動作,並不知道這人要做什麼。
“你怕嗎?”女子平淡地問她。
小春道:“此地方蹊蹺,姑娘又不肯道明來曆,我自然是要警惕一些,姑娘莫怪。”
女子說:“你不用怕,我若是想殺你,瞬間就可以。”她回頭看季小春,又道,“請友人進來吧,多年未有人到來,我點了燈籠歡迎你,可不要辜負我一番好意。”
小春又一想這女子能獨自在這兒呆數年,必然不凡,她倒也不必如此忌憚她。她把大錘收進識海,跟著女子走入了她的門戶之中。門內隻是一般的布置,石桌石凳,石刻的香案,焚香的煙縷縷糾纏,石壁上掛著畫卷,蒼山古鬆,畫卷已經泛黃了。
“請坐吧。”女子素手虛虛一伸,請她坐到石凳上,自己將燈籠吹熄,掛在了石壁的一個支出上。她手一動取出一個玉瓶,拿出兩個白瓷小杯子放在石桌上。
“三千年前,我請友人前來都還是喝茶的,可惜最後茶葉也腐壞了。我便請友人喝酒吧,這酒是我前不久用鳳丹桂釀造的。”女子將玉壺中的酒倒出,酒液帶著淡淡的紅色,香氣四溢。小春卻想到鳳丹桂是什麼,分明就是地級上品的靈樹,如今天平大陸上根本難以找到鳳丹桂,這靈樹好像已經湮滅多年了。
女子倒完酒,看向小春:“喝吧,會對你有好處的。”她自己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小春也拿過酒杯喝下當中淺紅色液體。酒太辣,她可是既不會喝酒也不會品茶的,一點都不風雅。小春一時被嗆住咳了幾聲,女子看向她的目光含著笑意。
“你可是能到達這裏的人裏麵年齡最小的一個,我很喜歡你的善知,我這萬年見到過的很多人,都是心狠手辣歹毒陰險之輩。”女子歎惋,“善知全然湮滅,又如何能得道成仙?隻有那個佛修之人還好,佛道慈悲,他最得我心。”
萬年?小春心裏驚訝,這女子在這裏已經呆了萬年,修為應該是極高的,她記得築基的壽數是五百年,金丹是一千年,元嬰是五千年,卻不知道化神是多久,這女子的修為應該超過元嬰期了,但是她身上的靈氣極淡,看上去隻有煉氣頂層修為的樣子。至於那佛修,她說的該不會是降魔吧?小春想到迷失之湖的精靈好像也說過降魔來過。
酒下肚後不久,小春就感覺到一股熱流從丹田升起,彌漫全身,酒的熱力騰起來驅散了經脈中的寒冷,隱隱的刺痛感消失,全身暖洋洋無比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