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3)

?第2章

黑色的……

眨了眨刺痛的眼睛,再次確定——

仍是黑色的……

幹渴的喉間緩緩逸出呻吟,清楚意識到自己仍是活著的,隻是……她在哪兒?

予霧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黑色的”羅紗帳,驚愕與不安交雜著;她緩緩移動被褥下的纖手,心頭猛抽了下——

“啊!”她驚喘一聲,抓著黑色的被單直坐起來。

她……竟是……裸的?!

予霧原本即無血色的臉因察覺到這項事實而更顯蒼白,千頭萬緒在她腦中胡亂奔竄鑽動,最後隻能全指向一個明顯的事實——

她被……被……

“看來你已完全清醒了。”

驀地,一句低沉渾厚的嗓音從黑紗幕外傳了進來。予霧驚跳了下,反射性地抓著被單連退至大床一角,她眨動雙睫,強烈感受到眼角劇烈的疼痛。

“你……咳……我……”輕輕蠕動幹裂的唇瓣,她的聲音又破又啞。

昏黃的光暈環染著黑色羅紗帳,染遍一室奇異的氛圍,她從未見過如此滿室的黑色羅紗,那讓她十分不安。

“你受傷落海,昏迷了兩天兩夜。”紗帳外,低沉的男聲再度響起。

予霧又挪身往床角縮去,可經這一移動,眼角的痛再度直竄入腦門。她低聲痛呼,指尖撫上眼角,才發現那裏不知何時已高高腫起一塊傷處。

“你的臉傷得不輕,最好不要亂動。”

帳外傳來的“友善”建議,使予霧稍稍放寬了心,但對周身環境的極度陌生,仍讓她處於全身緊繃的狀態。

“我現在……”

“你現在在我的床上。”

“你是……”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對方似乎挺明白她的心思,準確而直接地回答了她未及問出口的疑惑。

盡管眼下景況仍舊怪異至極,但予霧卻很快地恢複慣有的冷靜自持,她挺直背脊,以她目前喑啞的嗓音輕聲說道:“謝謝公子救命之恩。”

羅帳外,一片靜默。她的致謝沒有換來任何回應。

予霧微蹙起眉,心想對方可能沒有聽清楚她的話語,遂再說道:“謝謝公子救命之恩……”

這回,羅帳外可有了具體回應,但予霧的秀眉卻不由得攏得更緊了——

因為,她的“救命恩人”竟然大笑出聲!且那笑聲張狂得仿佛她鬧了個天大的笑話。

“公子如此嘲笑別人的謝意,不覺得太過失禮嗎?”予霧淡淡指控,原本柔和的臉部線條因微慍的情緒而迅速冷硬起來。

她說過的話,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笑過!況且她也不認為有什麼好笑的。

可狂妄的笑,仍舊回蕩耳際,聽來分外刺耳。

“我說予霧姑娘稱呼我為‘公子’,恐怕才是大大的失禮吧!”

帳幕外“救命恩人”的反控讓予霧大吃一驚。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刷”地一聲掀開黑紗,冷不防對上一雙帶著野性的眸子。

“猜的。”

海鬼讓單腳抬放在椅座,手指不經意地甩動一條木雕項鏈,毫不避嫌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裸肩及裹在被單下的美好身形,行為舉止既放肆又無禮。

猛地察覺到半裸的自己竟然暴露在陌生男子的視線之下,予霧連忙又拉攏黑紗,再度隱身至垂幕之後。

“我……我的衣服呢?”她充滿戒備道。盡管隔著羅紗帳,她仍可以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

“燒了!”很直截了當的回答。

“燒……了?”予霧蹙眉,以為自己聽錯了,“為什麼燒我的衣服?”

“因為我討厭滿人。”海鬼讓噙著笑,緩聲說道,“況且你那身旗人裝扮太過醒目,我看不順眼,便直接將它剝了,一燒痛快!”

“你……”予霧咬著唇,第一次感受到被輕薄的屈辱。即使心裏不斷告誡自己千萬冷靜,但仍是管不住生平第一句罵人的話語,“無禮的登徒子!”

“雖然如此,也好歹還是你的救命恩人。”海鬼讓無賴一笑,臉上毫無愧色。

好個救命恩人!予霧無言忖道。眼前這男人根本沒有絲毫待人處事的基本道德可言,連男女授受不親的禮俗規範都不懂得尊重,更遑論仁義了!

“子曰:‘知德者鮮矣!’真是說得不錯……”她喃喃自語著,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量,擺明是想乘機提醒對方收斂自身舉止。

可下一刻,她立即明白自己隻是在對牛彈琴——

“看在我是你救命恩人的分上,你打算一直隔著羅紗跟我說話嗎?”海鬼讓撫著下巴,語氣輕佻地說道。

他明明知道她沒有穿衣服,還……

予霧深吸口氣,昂挺下巴,努力維持住長年所累積的教養。有道是“君子矜而不爭”,她是不會同他一般見識的!

“公子既然瞧我的衣服‘不順眼’,一把火給燒了,那麼是不是該先還一套您‘瞧得順眼’的,好讓我能‘有頭有臉’地同公子說話?”她語氣平和,卻字字帶刺。

海鬼讓高揚雙眉,難忍滿腹笑意。

他發現這女人看似蒼白柔弱,可說起話來夾槍夾棒的不說,還會拐著彎兒教訓人,有意思!

“想要我還你一套衣服?”海鬼讓起身走向窗旁矮幾,道,“行!回答我一個問題,外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捧起置於矮幾上的純白紗緞,等待著——

予霧沉默半晌,低啞的輕問才緩緩從紗帳後傳來:“公子想問什麼?求得什麼?”

海鬼讓頷首,噙笑道:“條件很簡單,隻要予霧姑娘別再將那娘兒們似的稱呼掛在嘴邊折我壽便成!”

“娘兒們似的……稱呼?”她低喃,不明白他意欲所指。

“你可以喊我救命恩人、恩公、大聖人……都隨你意!隻要別再稱我‘公子’就行了……”

這人……

從沒遇過像他這樣救了人還時時掛在嘴邊邀功的!予霧輕咬下唇,強捺住想訓誡人的衝動;她和他相處短短不到一刻鍾,她生平最引以為傲的好修養幾乎已流失殆盡……

“不過是改變稱呼罷了,沒什麼好不能答應的。”深呼吸,她以殘存的理智維持著她有禮的應對,“至於你想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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