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四郎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從內衛監獄裏活著走出來,內衛王統領的話仿佛還在他耳邊回蕩:‘晉王殿下仁慈,希望你全力從河南府運回生石灰,隻要你做得好,非但無罪,還有功勞,將來朱泚覆滅,你也會有個好結果。’
喬四郎心中十分激動,同時也很慶幸,他慶幸自己隻是一個負責買賣貨物的官商,而不涉及情報,否則哪有這麼容易被放出來。
而激動是他正好負責對外銷售新安縣的生石灰,其他幾個同他一樣的官商都看不上生石灰,使得他得到了晉王的關注,自己賣生石灰竟然能賣出一個好前途,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
喬四郎連忙趕回自己商行,一進商行,掌櫃大吃一驚,“東主,你居然被放出來了?”
掌櫃也是和他一起的洛陽官商,他不想讓掌櫃看出什麼端倪,隻淡淡道:“很奇怪嗎?”
“卑職聽說東主被內衛抓了,貨物也被扣押,卑職真的以為東主出不來了!”
掌櫃的吃驚很正常,他們是洛陽的臥底,被內衛抓進去,就算不死也會被送去礦山做苦力,哪有這麼容易出來的。
喬四郎坐下喝了幾口熱茶,一臉慶幸道:“我是運氣好,內衛把我當成投機生意的普通商人,沒想到我是官商,關鍵是我們的鹽是在禁令頒布前買的,勉強不算我違禁,處罰了五百貫錢後,就把我放了,我自己做夢也想不到,和我一起被抓的三個夥計呢?他們應該放出來了吧!”
“他們昨天被放出來了,也是訓斥一番,否則我怎麼知道東主被抓?東主還真是運氣好,要是在洛陽被抓,肯定就沒命了!”
“內衛還是講道理的,放了我,貨物也還給我了,不光是還錢,折算成五百貫錢還給我,結果這五百貫錢又被罰掉了。”
喬四郎苦笑一聲,“我們這次賠了七百貫錢。”
“東主,七百貫錢問題不大,咱們在櫃坊還有一萬五千貫錢呢,不過劉相國來信了,今天剛剛收到。”
喬四郎精神一振,連忙問道:“劉相國怎麼說?”
“劉相國通知我們所有商行,把所有錢都從櫃坊提出來,全部運回洛陽。”
喬四郎點點頭,這是在他們意料之中的,他們早就發現了,在洛陽賣什麼東西都虧本,隻有賣天寶老錢最賺,一貫老錢就能兌換十貫新錢,天下沒有比這個生意更賺錢的了,而且長安還沒有禁止運銅錢去洛陽,是合法生意,不過風險也是最大,
內衛統領王越隻是讓他竭盡所能運送生石灰去濮陽,但沒有具體讓他運什麼去洛陽,隻是說允許他做合法生意,運送銅錢也是合法生意。
喬四郎當即道:“我們明天就去提錢,租用貨船,回洛陽運石灰賺錢。”
當然,喬四郎的層次太低,他不會明白長安朝廷向洛陽輸送老錢的戰略意義,老錢也好,金銀也好,輸往洛陽都是在掠奪權貴們的財富。
權貴們手中存有天量的新錢,朱泚這些年鑄造了幾千萬貫銅錢,這些錢九成以上都在權貴手中,他們急於將新錢換成金銀或者長安的老錢,一旦天量的新錢被釋放出來,而洛陽沒有那麼多對應的物資,物價就會暴漲上天,新錢會徹底淪為廢錢,士兵們手上的軍俸變得一文不值,後果可以想象。
這就是郭宋告訴楊密‘以黃金為刀’的真正用意,朱泚飲鴆止渴,將親手製造超級通貨膨脹。
所以郭宋非但不禁止商人們將天寶銅錢輸往洛陽,還通過各大櫃坊,秘密將百萬貫銅錢借給劉豐,劉豐通過操控比價,從權貴們手中兌換到幾百萬貫新錢,他們十幾萬軍隊的軍俸難題就解決了。
就在喬四郎回來的當天下午,郭宋又頒布了晉王令,這是對前一道命令的加強,嚴禁各地商人向洛陽輸送任何物資,實際上已經沒有正常商人和洛陽做生意了,隻有洛陽派駐各地的官商還在向洛陽運貨,這道命令實際上就是針對他們,郭宋要徹底堵住這個漏洞。
晉軍以及內衛從水陸兩條線徹底封鎖了河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