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換好衣裳到了書房,見著正哥兒在認真地默寫。月瑤站在邊上靜靜地看著。正哥兒寫得字雖然扭扭歪歪,很是難看,但是十個字沒錯一個。月瑤心下微微點頭,還不錯。
巧蘭端茶水進來,輕步無聲。也不敢打擾兩個人,輕輕地放下杯子。放下杯子的聲音若是不認真聽,也是聽不到的。
月瑤有所感覺,望了巧蘭一眼。
巧蘭心下一慌:“姑娘,奴婢可有什麼做得不妥當之處?”巧蘭自問沒做錯什麼呀。
月瑤放下手裏的書:“以後不管是在書房,還是在臥房,我沒叫你們,你們都不要進來。”不僅是巧蘭,包括鄧媽媽在內的都一樣。沒她的招呼,誰也不能進來。
巧蘭聽到是說你們,不是你,心下放寬鬆了。不是針對她一人就好了:“是,奴婢以後注意。”
月瑤點了下頭道:“恩。巧蘭,我聽花蕾說你是外麵進來的。你家在哪裏,家中還有什麼人?”她得防備著莫氏買通了巧蘭的親人,脅迫著巧蘭做對她不利的事。所以事先問清楚的好。
巧蘭麵色平靜:“姑娘,我五歲被賣到府邸裏。現在已經九年了,家在哪裏,家裏有什麼人,早忘記了。”就算記得,巧蘭也不能說。說了,對她不是好事。
月瑤盯著巧蘭的眼睛,盯了三秒鍾後,笑得雲淡風輕:“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巧蘭一慌,當下跪在地上:“姑娘,奴婢不敢欺瞞姑娘。奴婢那時候小,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姑娘那眼睛,好像能看透到他的內心深處。
月瑤也沒追究:“希望你記得自己的話。我對你也沒其他要求,隻要你在我身邊安安份份,一心一意伺候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的。若不然……”若不然如何,那是不需要說的。誰再幹背叛她,她不會殺人,因為殺人就造孽。她不造孽,但是她有辦法讓背叛她的人不好過。
巧蘭後背都起了一身的冷汗。誰要還說三姑娘不懂俗事,清高得什麼都不放在眼裏。她決計要戳瞎這個人的眼睛:“姑娘放心,奴婢對姑娘決無二心。”背主的奴才,隻有死路一條。
月瑤也不欲與巧蘭多做爭端:“你出去吧!”說完繼續教導正哥兒認字。一天加上晚上,正哥兒能認二十個字,比之前進程要快。
正哥兒默寫完新雪的十個字後仰頭道:“姐姐,我都寫完了。”說完站起來,雙手捧著寫好的字,遞到月瑤麵前。
月瑤接過來,讚歎道:“恩,我們正哥兒真棒,一個字都沒錯。”小孩子,還是需要多多誇獎的。尤其是正哥兒更是需要多誇獎,給她更多的信心。
正哥兒聽了麵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月瑤知道正哥兒心裏有陰影,擔心自己不要他,所以月瑤一般都很順著他。想著先讓正哥兒不再覺得害怕,不會覺得自己會拋棄他。等他相信了,也慢慢適應了這個環境,一切就會好的。
花蕾趁著月瑤休息的空當,走過來道:“姑娘,字帖找到了。”剛才因為月瑤在教正哥兒認子,所以不好打擾。
月瑤想看看母親留下的字帖:“去看看。”說完對著正哥兒說讓他繼續練字,自己卻是回了書房看字帖。
月瑤接過花蕾手裏的字帖,又失望又歡喜。失望的是,這不是娘的留下的字帖。歡喜的是,這不是字帖,是拓本。這拓本用的還是墨拓法。月瑤的父親連棟博很是喜歡搜集這些難尋的拓本,閑暇之餘就喜歡臨摹。月瑤在父親身邊耳熏目染,也知道不少。
月瑤翻開一看,一共十八個大字。月瑤也是識貨的人,這用的輕墨拓出來的拓本,清淡雅潔,毫發皆現。
花蕾見著月瑤打開的字帖,忍不住說道:“姑娘,這字真漂亮。看著跟一朵朵梅花似的。”
月瑤輕聲說道:“梅花篆體,遠看為花,近看為字,花中有字,字裏藏花,花字融為一體。”
月瑤看著落款的年月,竟然是唐代流傳下來的,這又是一古董。這種東西,千金難尋。若是她沒有猜測錯,母親就是臨摹了這拓本上的十八個字,最後才寫的一手讓人羨慕的梅花篆。
花蕾咋舌:“真講究。姑娘,你是打算用這個字帖嗎?若是學會了,姑娘以後寫出來的字也都這麼漂亮了。”這麼漂亮的字,應該是沒幾個人能寫出來了。到時候姑娘可就獨一無二了。
月瑤輕笑。梅花篆是將梅花鑲嵌字內,使之天然成為一體。篆體本來就很難令人讀懂,加上梅花的點綴,便顯得更為生澀難懂。試想,連讀都這麼艱難,更不要說學了。
月瑤還記得那時候有一次聚會。一個姑娘說自己會寫梅花篆,眾人紛紛讓其寫來看。那姑娘子寫得確實漂亮,每一個人誇讚,但是她卻聽了另外一個姑娘譏諷說,隻寫其行不得其精髓也敢拿出來賣弄,不知所謂。當時將寫字的那個姑娘臊得想鑽地洞。
不過,再難學她也要學的。而且必須學會,學精。月瑤想到這裏,低下頭思索了一下。心裏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