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冷冷彌漫刺骨的氣息,微弱如同細針,其他人尚且感覺不到,不代表樓上那位沒有察覺。
無意中捕捉到那抹氣息,下一秒轉瞬即逝。莫裳希眯起鳳眸,若有所思地朝樓下大堂中的那人望去。
一襲青衣,雍姿懶散。
那人百無聊賴地托著下頜,本該藐視一切的麵貌如今凝滿沉重,目光鎖定在身旁那個淡漠的人身上,帶著濃濃的侵略。可笑的是,被關注的人居然完全不知曉他大膽的做為,隻輕柔地撫著懷中一隻白獸,兀自出神。
莫裳希暗嘲一聲,那雙冷冽的狐狸眼便倏地撞入眼球,也不回避,就這麼正當的讓他冷盯著。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敵意和挑釁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即使他一動不動站在那裏,神識仍觸摸不到莫裳希一絲影子。桂玡琅終於收起閑散姿態,正視他。
你誰?
莫裳希頭部微微傾斜,縱橫滯障界多年,他自然沒有用真實麵貌示人,就連氣息也是經過特殊藥物強製變換的。他倒不怕桂玡琅認出來,惡劣地傳音過去。
你猜
狐狸差點被口水嗆到,心情複雜。
你猜我猜不猜
嗬。
你愛猜不猜
……好吧,可以確定這人沒有敵意,隻是個路過的,甚至還有點二。桂玡琅瞬間覺悟,大概每個大神都有自己的奇葩怪癖,避免不幸踩中地雷,他忍了忍,回複說:
既然道友不願說,我亦不必猜忌,想必你下界也有自己的事處理,我們不便打擾,方才有何不妥之處,望見諒
他們之間僅差小半個境界,稱一聲道友並不為過。
莫裳希垂眸,將他的謹慎看在眼裏。
同樣下界的修者間,關係不像上界和平,兩道相見常有發生殺人奪寶的事,他們的下限隻憚於毀壞生靈降下天罰,否則人間早就被他們毀於一旦。桂玡琅這番嚴肅在常理之中,更何況莫裳希在魔界呆久了,身上魔氣刻骨,實在讓人生不出多餘的好感。
叢林中瀟灑慣了的狐狸,有朝見到老虎總會夾起尾巴的。不然怎麼叫它狡猾呢。
莫裳希思及此,冰冷的嘴角扯起一絲弧度。
你多慮了
希望如此
“店小二!”此時醉夢樓一聲爆吼!震得店小二差點沒端穩手中的盤子,手掌趕緊一托,他心有餘悸地轉身。原來是過來巡查的大掌櫃。
“掌櫃的……”店小二露出個難看的笑臉。
大掌櫃粗聲打斷他:“笑個屁!我問你,那誰誰誰陸仁億怎麼沒來開工啊!?”他肥碩的指頭點上半天才想起賬房的名字。
“身體不好就提前跟我請個假,他有本事逞能了還。這會兒是想直接罷工是吧,我這酒樓的賬誰來算啊!?糟心玩意。”
分明擔心陸仁億的安危,大掌櫃滿嘴叨嘮著是他的不是。店小二適時陪笑:“掌櫃的既然掛記陸哥,那不如讓我去找找?興許能幫他帶點補身子的藥。”
“你去?他偷懶你也跟著偷懶?我這醉夢樓還要不要開了!”掌櫃的不樂意,但別無他法,沒有賬房就一個端菜打掃的小二能起啥用?況且陸仁億最近魂不守舍的,身體差勁的很,就算硬拉他過來也無濟於事。
大掌櫃好一陣思量,肉痛的跟店小二說:“得了,陸仁億不在,這會兒我也找不到其他人湊合,給你們放兩天假吧。你去他家看看情況到底如何了,別給我死在家裏頭,我還得找個新賬房勒。”
知道他在可惜酒樓的生意,店小二連忙點頭,順便安慰他幾句:“沒事兒掌櫃的,最近還不到人流最高峰,酒樓得了空再開也不虧。陸哥他可能在家中耽誤了,有個賢良淑德的娘子看著,肯定要多照顧幾句。我在家中生病的時候,娘親就老是說長說短的。”
“那也不能不招呼一聲呐。算了算了,你去瞧瞧就回來打掃茶館。其他以後再說……”大掌櫃悻悻然擺手,突然想到什麼,他緩緩轉頭問店小二:
“咦——,那陸仁億不在,今天一天的帳都誰算的……”他神色莫測,臉上的肥肉幾乎將本來就一丁點的眼睛遮得沒了影。
店小二一時間有點方,呃了幾秒,結結巴巴道:“小的不才……雖…雖然沒用過算盤,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額嗬…嗬嗬嗬……”說完,也不等大掌櫃去看櫃台那些亂七八糟的圖紙,轉身就撒丫子跑了。
大掌櫃猛吸一口氣,憋著。
申時(下午五點)剛過,天色依然明亮。
河道流水清澈,岸邊脫枝柳葉從上遊飄到下遊,途中被幾隻調皮的小魚撞進水裏,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