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千最終還是輸給了自己的善心。
“莫要欺騙我。”年邁的李複哭的像個小孩,期待又害怕是鏡花水月。
他的情緒感染到了穆千千,須臾,穆千千紅著眼,微微抽泣,孩子氣道:“我騙你做什麼,騙你有糖吃麼?”
在百裏千川和雲重煙的幫助下,四人順利進入了神怒鎮,重回故鄉的土地,李複用貪婪的感官感受這裏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一個呼吸都渾身舒暢。
一片荊棘的距離,阻止了五十年的光景。明明近在咫尺,卻是天涯海角的隔閡。
曾經年輕的人都老了,曾經年老的人都已離去,大家的容貌已在韶光中變了樣,即便曾經兩小無猜,現在也不過是個陌生人。
李複緩緩蹲下,側臉貼著滿是灰塵的故土,眉眼間安詳,就像在外飄蕩許久的落葉終回到了根生土長的故土。
嗓音顫抖道:“我回來了。”
看著去而複返的三人,神怒鎮的人喜出望外,她們能夠在這來去自如,是不是也能解救她們於水火之中?
眾人跪下,雙手合十,苦苦哀求,“神仙,救救我們。”
李複見此現狀,心生愧疚,一切罪孽的源頭來自他,忽然間,風起雲變色,原本的晴空萬裏變成了黑壓壓的一片,空氣中夾著怒意和壓迫感。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淒慘的女聲:“我說過,別再回來,你為何不聽?”
“紗夕……”雖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但李複依舊能夠識別出她的聲音,每當午夜夢回時,她的身影,她的聲音一次次重現,多少次因她午夜難入眠、夢中默落淚。
空中的聲音忽變得溫婉,歎息道:“我說過,別再回來,你為何不聽?”
李複慌張起身,差點摔倒,好在穆千千即使扶住,還沒來得及站穩,李複就推開穆千千,四處張望,哭啞著嗓子道:“紗夕,你出來見見我,紗夕……”
頃刻間,天降血雨,灰茫茫的天像一張悲傷的臉,血雨則是她落得淚。
村民們害怕極了,紛紛躲到了屋子裏,就在血雨即將落在穆千千肩膀上時,百裏千川眼眸見神光一閃,一道白光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穆千千籠罩其中,血雨碰觸的刹那化作消融。
穆千千的心緒都陷在李複和紗夕悲慘的愛情故事中,絲毫沒注意百裏千川的溫柔。
“李哥哥!”白月娘拄著拐杖急匆匆而來,年老了,腿腳不似年輕時那麼聽話,心再怎麼著急,腿邁開的步子就那麼大。
聞聲,見到一白發老歐顫巍而來,起初,李複並沒有認出來人是誰,但那一聲李哥哥足以讓他辨析她的身份。
“月娘……”曾經他以為再見白月娘,他會恨得咬牙切齒,一口口撕咬了她的血肉,可當真相見時,才發現心中的那點恨意已在時間的長流中消失殆盡。
輕輕一吹,似雲似霧。
“李哥哥。”白月娘熱淚盈眶,真愛不會因時間的流逝、容顏的蒼老而淡卻,即便他化作了灰塵,她依舊能聽從心中真愛的召喚認出他。
約摸還有五米的距離,白月娘丟下拐杖,一步三顫走向李複,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抓著李複的手臂,雙眼間淚水閃爍,就這麼看著他,舍不得眨,“李哥哥,終於……我終於再見到你了。”
“月娘……”他這一聲百轉回腸,夾雜太多太多的感情,其中的意味隻有他們能懂。
穆千千看著看著,淚水不自覺流下,這個白月娘明明是個很可惡的女人,她應該討厭才是,可是現在,她卻同情這個女人。
說到底,她們都是可憐人。
白月娘忽然用寬袖遮擋自己的臉,躲閃李複的視線,“李哥哥,你莫要看我。”
俗話說的好,女為悅己者容,如今她年邁蒼老,早已不見年輕時的美貌,在心上人麵前,她哪有顏麵?
天空的血色融彙成一個漩渦,淒慘的哀嚎聲從中飄來,一聲聲,撕心裂肺,聽了心隱隱作痛。
曾經枉死的少女們自空中飄落,遠遠望去,似天降仙女,仔細一瞧,她們的臉上渲染怒意,一個個眼珠子發白,側彎著腦袋。
她們是小鬼,腳觸碰不到地麵,像一個個被人操控的木偶,天空的血色漸漸融合成一個血紅色的圓點,圓點幻化成血色紗衣飄然落地,紗衣朦朧,修長曼妙的身子若隱若現,紅紗垂落,穆千千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紗夕。
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穆千千找不到任何詞來形容,女子的柔美與男子的堅韌完美融合,粗看她是一個溫柔婉約的小女子,細看她眉宇間的英氣不輸男兒。
“紗夕。”白月娘畏懼後退,狼狽摔倒,“你又想做什麼!”白月娘發瘋似地抓住李複的小腿,“李哥哥,就是她害死了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