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這麼些年(1 / 1)

城市的夜色籠罩,蕭晨歌坐在二樓畫室裏,托腮看著一幅畫: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少年,在足球場上肆意飛揚。

她看得那樣投入,嘴角掛著淺淺笑意,連身後多了個人也沒有發現。

藍永晗已經淚眼朦朧:那是少年時候的他,那時不知少年愁,笑容純淨明朗。蕭晨歌將他的狀態把握得非常好,那樣的笑容隻有少年才有。

人的一生,擁有那樣笑容的權利,隻限在那段歲月中。以後的日子,永遠都不可能再有。

也許,隻有同樣那樣生活過的人才會畫出那樣栩栩如生、傳神生動的少年吧。

他以為她恨他,十年來都是這樣以為,他以為……

蕭晨歌嘴角的笑容是那麼熟悉,柔和、甜蜜、夢幻、神遊般。

藍永晗的心像是被一記重錘重重錘了一下,那麼痛,又那麼甜,那麼苦,又那麼柔,禁不住喃喃道:“晨歌……”

蕭晨歌猛然回頭來,一見是藍永晗,她略微一愣之後,退到畫像前想要遮住。

恍然間,卻發現藍永晗死死盯著那幅畫像。

蕭晨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倉促之下搶下畫板上的畫,卻露出後麵一張畫像,仍舊是藍永晗。

她想再次搶下來,藍永晗的動作比她更快,已經將後麵那一整疊的圖片都扒拉開了。

蕭晨歌不知所措,呆站著,眼看著藍永晗將那一疊畫一張張翻開看,全都是藍永晗當年的模樣,或坐,或立,或笑,或跑,或低眉沉思,或吹口哨……

他以為,他以為,他以為……都是他以為。

那時的歲月,原來在蕭晨歌心中一直作為美好存在,這麼多年,她將此深埋心間,從來不是恨,從來不是怨。

蕭晨歌那天並未說謊,她不恨藍永晗。

她怎麼可以不恨他?還用這樣的方式紀念他們的過往?!

藍永晗痛苦得想立刻殺死自己。

在繡莊聽蕭晨歌說出那樣驚天的秘密後,他幾乎要一頭撞死!

他是藍家大少爺,何曾吃過錢的苦頭。

他自以為托鍾靜緣的幫助能讓蕭晨歌渡過難關,卻絲毫不知底層人的艱辛。如果那就能幫助蕭晨歌,蕭元慧當年出去打什麼工?

“晨歌……晨歌,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不告訴我?”藍永晗低低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和絕望。

自從將自己定罪後,他發誓,他將不再碰她一下。

碰一下,那都是罪惡。

尤其知道蕭晨歌的秘密後,他認為蕭晨歌更加是不能碰的。自己的一雙手對麼肮髒,沾滿罪惡。蕭晨歌就是自己親手推向懸崖。

無論藍永晗問她什麼,蕭晨歌都不回答。在最初的慌張後,她表現出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不說話,也不動彈。

若不是剛才親眼看到她的慌亂,藍永晗很可能就會認為蕭晨歌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

“晨歌,不要去想你現在幹什麼,過去幹過什麼。我隻問你:你心裏還有我,對不對?”

蕭晨歌久久凝望著藍永晗,那樣淡然,那樣漠然。

藍永晗希望哪怕看到一絲憂愁和怨懟,若是她在他麵前哭泣,流一滴淚,那也是好的,至少代表她的心還是鮮活的。

可惜,蕭晨歌的眼神那樣平靜,就像一尊石雕,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這樣的平靜將藍永晗推得很遠,遠得讓他找不到靠近的任何一種方式。

許久,蕭晨歌坐在憑窗的椅子上,望著窗外遙遠的夜色,輕聲說:“我上一次已經很明確地告訴過你,我曾經愛過你。”

她將“曾經”兩個字咬得很重。

“我在這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遇到你,你給了我最美好的回憶,我從來不會忘記。而將來的歲月卻會越來越黯淡,越來越冷清,越來越寒冷,漫長的生生世世,漫長的千萬年。我不知道該怎樣活下去,不知道該怎樣去驅趕寒冷,也不知道將來那漫長的孤獨和冷清要怎樣去麵對。我需要一點亮光和溫暖來提醒我,告訴我:曾經,我也是被人愛過,是快樂的……即使,時間很短暫;即使,因為愛,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藍永晗見她指著另外一疊圖片,是蕭晨歌與蕭元慧一起的歲月,所有的畫像都是笑意清醇、美好得讓人心碎。

她就這麼點希望,用過去和藍永晗在一起的美好歲月,和姐姐蕭元慧在一起的美好歲月,作為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是的,在這樣一個冷漠的世界裏,她還有什麼理由讓自己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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