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禦聞言,倒是頗感無謂,隻要能見到這位霍師叔,就有希望,不是麼。
金蟬山寺雖然坐落於山頂之上,占地範圍卻頗為廣闊。
郎禦隨著慧寶小師父一路行來,不知繞過了多少道彎,道路兩邊漸漸出現了茂密的樹叢和竹林,涼風襲來,簌簌搖曳,在這黑咕隆咚的夜色裏,頗感荒涼。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郎禦一向敏銳的鼻尖捕捉到一絲草藥獨有的清香,二人來到一處茂密的竹林前,在這處遮天蔽日的竹林中暗藏的小徑上穿行片刻,眼前霍然開朗。
山頂的星空高遠而空曠,墨色的雲彩在星輝中漫遊而過,月色皎潔,星輝璀璨,山風徐徐之下,一處點燈小院出現在視野之中。
郎禦知道,這應該就是慧行與慧寶口中,霍師叔的住處了。
正準備抬腳前行,身邊的慧寶卻猶猶豫豫的開口道,
“施主,小僧隻能送你到這裏啦,寺裏雖然沒有規矩說不讓我們來打擾霍師叔,但一般都沒有人敢隨便來這裏的。方丈師叔說過,霍師叔是真正的避世歸隱之人,所以我們平時都不會來打擾霍師叔的清修的。”
說到這裏,慧寶雙手合十,對著認真傾聽的郎禦鄭重的輯了一禮,言辭懇切道,
“施主,你是為了救助你的狗狗而來,小僧也是希望你的狗狗能夠康複活下來的,隻是如果霍師叔心中不願意,還望施主不要為難霍師叔。”
郎禦抿抿嘴,感念慧寶小師父的體貼懂事,善解人意,但為了豆子的性命,他終歸隻是應聲道,“謝謝小師父,我答應你,盡量不會讓霍師叔為難的。”
慧寶嘟嘟唇,但看著郎禦臉上焦急的神色,終究沒有再勸說什麼,雙手合十施了一禮,便默默離開了。
郎禦看著慧寶在夜色中靜靜前行的小小身影,緊抿著唇。
對不起,慧寶,對於已經感受到絕望又重新看到了希望的我,不想放棄任何一點的機會,縱然會讓霍師叔為難,此時此刻,別無他法的我也隻能將所有的籌碼壓到他身上了。
‘吱嘎’一聲,郎禦輕輕的推開了木質的門欄,邁進了院中。
夜色之中雖然看的不甚清楚,但從小徑兩旁不時散發而來的草木清香,也在表明著,在這寬闊的院落中種植了不少的植物。
也許有草藥,也許有花木,但由此觀人,院子的主人一定是個性喜陶冶情操的閑淡之人。
院內的房子是相當普通的石磚瓦房,從建築的材料也能看出來,這處房子應該建造並沒有多少年。
三間房子,隻有最左側的房間還在亮著燈,而中間的大約是正廳,以及右邊的有些煙熏火燎痕跡的廚房,都是一片黑暗。
也許是在夜色中行走了太久,郎禦目光有些朦朧,被這夜風一吹,反而覺得身上有了些熱意。
郎禦並不以為意,來到了亮著燈的房間門外,郎禦整理好被風吹亂的衣衫,鼓足了勇氣,抬手敲擊門扉。
‘嘭嘭嘭’。
大約是常年沒什麼人來此,房間的主人好似思量了片刻,方才從房間裏傳來了座椅移動的聲音。
聽到房間的主人即將出來,郎禦的心緊張的噗通噗通跳動著,他不自覺的揚起了一個討好的笑容,眼中的祈求在他不自知的情況下,早已滲入他所有的神色之中。
霍岑對郎禦的印象,便是從那雙在夜色中瑩瑩潤潤,仿佛被逼到絕路的小獸般無助祈求的眼睛所開始的。
往後很多年,縱然郎禦已經成長到無須再向人講一個‘求’字,而他們二人也早已分別多年,相互之間再沒有聯係。霍岑想起‘郎禦’這個名字的時候,眼前所浮現的,仍然是最初相見的月夜,璀璨的夜幕之下,那雙瑩潤中充滿祈求的眼睛。
郎禦在見到屋內之人的那一刻,本就是從渙散中強行凝聚的神智思維,忽然間便呆滯了。
些微燈光從這人身後探出,為這人泛白的衣衫覆上一層溫暖卻又迷離的輝芒。
寬大的僧袍包裹著這人纖瘦卻挺拔高大的身體,他修長的手指中,隨意的拿著一串木質的佛珠,108顆的木質佛珠在他削瘦的手腕上纏繞了一圈,或隱或現的藏在寬大泛白的袍袖中,燈輝灑在木質佛珠上,照出其常年被人撫摸而成的油潤的亮光。
不過是這人隨意的姿態,郎禦看在眼裏,卻覺得莫名的安撫人心。
接受過現代社會的各種信息轟炸,郎禦以為,自己也算領略過各種美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