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路梅送出國的時候,才不過十歲的年紀,還在上小學。
那一段時間,不知道路梅因為什麼而變得格外反常,常常神經性緊張,當她想要如同以往和她撒撒嬌的時候,路梅竟然力氣頗大的將她給推了開,而且還帶著一臉的恐慌。她因為沒站穩,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媽,你怎麼了?”她還記得自己是這麼問她的。
路梅神色恍惚,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她自己做了什麼,口中呢喃,“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是你的妻子…”
她的喃喃自語模糊不清,嚴亦舒也沒有聽清楚她都說了什麼,自己站了起來,揉了揉摔疼的屁股。
“媽,你怎麼了?”嚴亦舒竟是有些害怕這樣的路梅。
路梅依舊喃喃自語著,“你從來沒把我當成是你的妻子,你的心裏隻有那個女人……”
一個才剛滿十歲,從來就是備受嗬護的小女孩,從來沒有想過,這就是她人生變調的開始。
那時的嚴亦舒還不知道,在這之後等待著她的,是近十餘年,路梅對於她在精神上的折磨。
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甚至開始忘了她和路梅之間曾經溫馨、黏膩的時光,忘了路梅曾經也是一個再溫柔不過的女人,是她溫柔的媽媽。
而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起?
十字路口的信號燈變為了綠色,嚴亦舒也向前邁出自己的腳步,跟著人潮或是前進,或是後退。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裏,隻是跟著漫無目的的移動著。
走了有多遠?走到了哪裏?她絲毫沒有注意過身邊的場景變換,隻知道眼前一張張陌生的臉不斷掠過,有人撞到她的肩膀,連忙對她說了聲對不起,嚴亦舒卻是毫無反應,腳步絲毫不曾停下的繼續向前走著。
她一路走著,也在回想著這十多年的時間裏她所經曆的一切。
十歲被送到一個陌生的國家做了小留學生,十歲起在那個國家從小學念到了高中,她本以為這樣就夠了,因為她的媽媽說過,女孩子的學曆不用太高,有一個好的家世,將來嫁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相夫教子,就是女人的一生。
她將路梅的話奉作圭臬,但是她想的太過天真。
畢業典禮之前她聯係路梅來參加這對於她而言,一生中都格外重要的成人禮。然而那時候的路梅並沒有給她答複,因為嚴亦深回來了。
她也是直到那時候,也就是大約四年前,才知道自己原來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哥哥,她從小就渴望有一個哥哥。
其實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是喜悅大過了震驚,她想,終於又多了一個疼她、愛她的人了。可是路梅將嚴亦深視作了眼中釘,肉中刺,也不讓她和嚴亦深有任何的接觸,她那時才發覺到路梅已經變得很是偏激。其實這種跡象早在她被路梅強迫著送出國的時候就有過征兆。
‘我讓你出國是為了你好!如果那個人回來的話,你就什麼都沒了!’
那天她哭著,求路梅不要把她送走,她不想去那個自己全然陌生的國度,沒有朋友、家人,即便有人照料,那個陌生的地方也不是她的家。
一個才十歲的小女孩內心裏麵充滿了對未來的恐懼,路梅那個時候的想法被嚴亦舒單純的理解為她是為了自己的將來考慮,想要為她換一個教育環境,即便隻有高中學曆,她也是從國外鍍過金的。
然而那天的畢業典禮,路梅缺席了。
那天她身邊的同學父母都來到學校,又是擁抱,又是親吻著自己的孩子,西方國家的一些父母一般都是很直接的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
嚴亦舒當時覺得很羨慕,在自己還沒有來到這裏之前,路梅便再也沒有給過她任何的擁抱和鼓勵,就連在她上飛機的那一天,也是冷冰冰的和她說了些,在她聽來那時候還根本不明白的話。
畢業典禮的前一個星期,她在電話裏聽到了父親和母親的爭吵聲,聽到母親在歇斯底裏的嘶吼。
她說,父親從來就是把她當作一個花瓶放在身邊,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她的形象和談吐,包括家世,都能夠為他的事業、形象,給外界所留下的印象加分。現在,她的家族沒落了,她家的公司瀕臨倒閉,嚴延就直接收購了她家的公司,就連半分情麵和活路也不給。
如果說是她的家族自己經營不善的原因才會導致這種事情,那她認了。可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嚴延!
嚴延因為家世娶了她,而她現在失去了家世,被嚴延所拋棄就是遲早的事情。她必須為自己想出一條生路。
而他們被她聽見的爭吵,是為了嚴亦深。
那時候的顏子卿已經是嚴亦深,為了讓他能夠順利回到嚴家,嚴延用了一年的時間來為他做鋪墊。那時的嚴亦深早已經在分公司進行了一年的曆練,‘禦火’也在B市成立,成為當時B市裏名列前茅的新晉潛力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