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麟七十六年,這一年的冬天特別的冷,而像我這種身處最低階層的賤民要想生存就更加痛苦了。

寒風呼呼地吹過,夾帶著無數的雪花。也許在許多人的眼中,如同羽毛般飄下的雪花是多麼的有詩意,白茫茫的一片是多麼的神聖,文采了得者,也許詩興來時還會出現幾首留芳百世的好詩。

而我卻非常的討厭下雪天。

我身住的地方是這繁華京城的最凸訖的存在——邊城。城裏的人是這樣叫的,因為這裏幾乎聚集了全城所有的孤兒,小偷,乞兒和流氓。天氣好的話,大家會各自行動找吃的。但自從入冬以來,這裏的生活就更困難了。

而如今,我正抓緊身上唯一的一件麻布衣,嚴格來說也隻是一塊爛布而矣,靜靜地蹲在一間破廟的角落裏,剛好有一堵牆擋住了大部分的寒風,從某種意義來說,這樣會暖一點兒。

而在破廟裏卻正上演一場雷同的戲碼,一群衣衫爛縷的乞兒正扭打在一塊兒,用盡全力的隻是為了一個硬得快變成石頭的饅頭。結果不用多想,都猜得到,個子大的當然占優勢了。

而我,早知道結果會這樣,所以根本不想浪費力氣。

這時,一個蜂窩頭的小男孩氣憤的跑過來跟我說:“凡哥,幹嘛不跟我們一起搶呀?你看,又被石頭他們搶去了。要是有凡哥幫忙的話,咱們一定會贏的。”為什麼有我在就會贏,想不明白。

小男孩自顧自的說著,發現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就忍不住蹲到我麵前,無比認真的看著我說:“凡哥啊,我啊,真的想不明白,你的聲音明明那麼好聽,為什麼總是不說話呢?你不知道啦,大夥都很喜歡聽你說話哦,因為你的聲音總好像會帶給人一種幸福的感覺呢!就是像什麼一樣呢?唉呀!反正我不會說了。”

我聽了,無奈的笑了一笑:“是嗎?小南,那你現在連饅頭也沒得吃了,還覺得幸福嗎?”小南摸著空空的肚子沒話可說了。

但小南的話卻使我陷入了沉思:如果我的聲音能帶給別人幸福的話,那為什麼你們是偷兒?要是我的聲音能帶給別人幸福的話,那為什麼我還是偷兒?要是我的聲音能帶給別人幸福的話,那為什麼我的爹娘要丟下我了呢?

這時,廟門被推開,走進一個老乞丐,附近一帶的管他叫老頭,明明看上去不是很大年紀,但頭發已全白了。我當初就是被他帶回來的。

那一天,也是這樣的雪天,年幼的我隻知道我怎麼也找不到娘,我隻好一直呆在原地,不敢走開,怕娘回來找不到我,天漸漸黑了,人也越來越少了,我很冷,打著牙顫。直到街上唯一的行人也走掉了,我還是一直在等,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但還是沒見娘的半點兒身影,天已經全黑了,不時還傳來幾聲狗叫聲,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為什麼還是沒有見到娘回來接我,隻是覺得腳都凍麻了,肚子很餓,緊緊抓著身上不算厚的錦衣,這是早上娘親手幫我穿上的,還說要帶我到街上看雜技的,但娘明明說她很快就會回來的,叫我在這裏等著。雪越來越大,我的身體好像疆硬了一般,不能動了,就在我眼皮快要全上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在我的麵前。

娘,你終於回來接我了。這是我腦海中唯一閃過的意識,不知那來的力氣,我急切地抬起頭,隻有一個髒老頭蹲在我跟前。失望了,不是娘呢,為什麼不是娘呢,眼淚再也忍不住奪洭而出,娘不要我了嗎?為什麼呢?但回答我的隻有那好像永遠也下不完的冰冷的雪花。

結果我沒有被凍死掉,但最終也沒有等到娘來接我。回想那時,老頭隻說了一句話:你不用再等下去了,要麼跟著我,要麼就死在這裏。於是就有了現在的我,一個靠自己能力也能養活自己的偷兒。

其實,我知道,也清楚,娘是不會再來找我的。

後來,我試過問老頭,當初為什麼要跟我說那句話?他望著我,然後很認真的跟我說:因為你的眼神很特別,我不想它就這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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