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易關於那一晚上的記憶全都沒有了,我心知是華容做的。本以為司徒易對我不過是一時興起,但在我身體日益垮下的時候,他反倒是寸步不離,一下朝就奔到了我這兒,後來基本就住在了這裏,藥和飯菜都是他親自過問,無微不至。
他倒是真心,是我以前瞎了眼。
隻可惜他對我再好,我也不能陪著他。
“來,吃藥。”
司徒易把我手中的筆奪走,強行把我抱到床上塞進被子,端著藥碗就過來。
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大少爺此刻做起來這個也毫不生澀。我皺著眉咽下這些苦到心裏的藥,道:“真苦。”
“多大人了,還怕苦。”他輕笑道,往我嘴裏塞了塊糖,驅散我嘴裏的澀味。
“我想吃青團。”
“有胃口了?”
我笑著點頭,他明顯很高興,聲音裏都是抑製不住的笑意。
“我去買,你等著,很快的。”
這句話熟悉的可怕,我笑著點頭,聽著他出了門。
他滿心滿眼的以為我快好了,病情快好了,但是我卻知道,這不過是死前的一端回光返照。我可不願意讓他看著我吐出最後一口氣。
人出生的時候第一件事學得是呼吸,到了最後失去的也是這個。
想想,我不過是承受不住親人的離開罷了,真是軟弱膽小。
我有些自嘲,感受著越發稀薄的空氣。
有什麼遺憾呢?
若要說真有的話,就是那個不是對我許下的承諾吧。在一個小樹林中有一個小房子,遠離著人煙,平平淡淡,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惜我和他都不是可以做到這種事的人。
那段時間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卻是從一個亡人身上偷來的。
我胡思亂想間,門被人推開,我大驚失色,司徒易不該那麼快才對。
“你怎麼……”
“是我。”
兩個字讓我所有的平靜都成了泡影。
“你來幹什麼。”
他走到我床邊,令人窒息的熟悉感,我一直想要忘掉的感覺鋪天蓋地的纏繞過來。華容,你竟然是心狠到給我最後一點的寧靜都不肯嗎?
“對不起,我有個東西要還給你。”
這種時候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生機在流逝。
算了,最後在我身邊的人是他的話,好像也不錯,
一片溫熱貼上我的唇,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升騰起,一塊圓潤的珠子滑落到我的嘴裏,然後迅速落入腹中。
像是丟失的另一半與自己合二為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