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武城緊緊握住劍柄,“季昶你怎麼不去下地獄。”
季昶依然笑著,“我下地獄?讓你們雙宿雙飛?”
方玥總覺得手腳冰冷,如置冰窖,她還以為季昶謀反是另有目的,沒想到,沒想到啊。這就是一場鬧劇,該結束了……方玥手掌緊攥,指甲深深刺入肉中,幾滴豔紅的鮮血滴在了地上,喉中一陣腥甜,方玥生生把血咽了回去。
當初季昶把自己單獨叫出去威脅自己,說自己要不然留下來,要不然就殺了聶武城,當時年紀尚小,無法反抗,不知變通,隻能任之魚肉,事已至此,自己已經什麼都已經沒有了,還有什麼好不能舍棄的呢。
這是她能為自己做的最後一件事了,這場笑話,這場鬧劇,這個錯誤,必須由她親手來結束了。
方玥頓了頓,然後猛地掏出袖中短劍,狠狠刺向自己的左心。
聶武城瞳孔一縮,剛準備去攔,一個身影更快的去了,季昶閃身來到方玥麵前,手緊緊握住方玥的短劍,麵目扭曲,咬牙切齒,“為什麼,為什麼你非要如此對我不可!”
方玥會心一笑,美若夏花,燦若驕陽,季昶不由得有些怔住了,他曾經不管怎麼做都無法讓方玥笑一下,哪怕隻是扯一下嘴角,可是現在她卻對他笑了……
季昶心口一痛,慢慢低頭去看,卻見方玥反手把那把短劍深深插入了他的心髒,大量的鮮血沾了方玥滿手,流到了地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聶武城複雜的看著方玥。
季昶抬起頭來,還想看看方玥的笑,方玥卻又變成了平常那副冷若冰霜,無心無情的樣子,季昶感覺有些可惜,但他依然笑了笑,仿佛依舊是那個溫潤如玉的鎮南王。
“我……”季昶還想說些什麼,卻轟然倒地,連同著他的所以思緒,所有未盡之言一並消逝了。
方玥淡淡的抽回了沾血的短劍,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她轉頭看向聶武城,“現在鎮南王已死,叛亂已經結束了,你大可放心,我走了。”
聶武城皺起眉頭,“為什麼你還要走。”
“因為我自己所沒有做完的事。”
“還會回來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
“對不起。”
方玥似乎笑了一下,也似乎沒有笑。她朝聶武城微微頷首,“再見。”
然後她縱身離去,轉瞬即逝。
這十年光景,這匆匆一麵,把所有的愛恨情仇,生死離別,淡為了一句再見,再也不見。聶武城還想說些什麼,卻也什麼都沒有說。
因為他不知道怎樣的結局對於方玥來說才是最好的,他已經欠了她太多太多了,他不能再強求她什麼了,由她去吧,說不定能解開這所有人心中的一個死結。
鎮南王如此浩浩蕩蕩的造反卻以如此戲劇化的結尾結束了,就像隻是一場聲勢浩大的鬧劇,成了所有江湖人士及其南陵百姓茶餘飯後的閑談。
曾經盛極一時的繁玥閣在季昶的死去後,也逐漸沒落,走向消亡,消失在了眾人眼裏。當初的餘州判匪就是季昶利用了那群有些勢力的山匪,借此來擾亂南陵,更希望除掉聶武城,隻是最後計劃失敗,潰不成軍。
對於這些其中的恩怨糾葛,沒有人再去在意,全部與季昶的屍首一起掩入塵土。
武功高強,不可一世而又陰狠狡詐的季昶就這麼平常無能的死去了,和旁人無甚區別,最後埋入了黃土之中,一塊小小的墓碑,上麵刻著季昶二字,就再無其他了,他沒有資格進皇陵,也沒有資格大操大辦,就這麼匆匆的埋在了荒郊野外。
連挖墳的侍者都可以對著這個所謂大奸大惡,罪不可赦的屍體唾罵幾句,平常最喜幹淨的,臉上一直掛著溫潤笑意的季昶此時渾身卻都是泥髒,被一個破爛的席子包著扔進了土坑,再匆匆填上。
世上,就此再無季昶。
聶武城寫了一封折子給了皇帝,對於鎮南王的死因,隻寫了四個字,被人刺殺,就再無下話了。
聶武城帶著邵渝離開了滁南,瀧祖也向他們辭別了,重新要去江湖流浪,在有生之年遊遍大江南北,聶武城也沒有再挽留於他,給了瀧祖些銀錢。天下也沒有不散的宴席。
等聶武城回去之後,允笙也突然消失不見了,看來也是和季昶有些關係了,聶武城沒有再多做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