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瞅著暈倒的女人,以手指抵住眉心,隻覺得這對父女,皆是曠世奇葩。
看完那漢子的一生,才覺得他可憐。
他也曾經有一個妻子,一個可愛的女兒,卻在一次與仇人的廝殺中,被逼入絕境,妻子死了,女兒死了。
一起死的,還有一隻無辜的母蜘蛛。彼時母蜘蛛產下的蜘蛛卵剛剛化出幼蛛不久。遇上倒黴的母蜘蛛死了,周身修為皆在最後時刻渡給了小蜘蛛。
小蜘蛛化出嬰孩模樣,漢子見她可憐,便收養了她,想著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來撫養,卻不想,在牛頭寨嫁女兒的時候,卻發生了新郎失蹤事件...
“寨主,我要帶她走,你安心,我不會加害於她,每隔十年,我會帶她回來。”留下這樣一句,我便一手抱起那暈倒在地的女人飛身離開。
出了牛頭寨,卻不知往哪裏去,回琮淩殿麼?又或者是回棲梧山?
最終,我決定回棲梧山一趟,我想要見阿九。我要親眼看見他好好的!
所幸,已然能夠使用術法,將懷中的女人化作原型,一隻小小黑寡婦。騰雲往棲梧山去,凡間,我想,我再不會來。
落在棲梧山山頭上時,已是黃昏,金烏西沉,能夠看見黑暗正緩緩襲來。我伸手撫摸在手心的黑寡婦,她已然醒來,卻一直未曾言語。
我不問,她亦不問,如此,便也沒有回答。
隔著梧桐樹,遠遠看見嵐鳳居,看見門口花枝招展的孔樊,卻未看見阿九。
小心避開孔樊,進得嵐鳳居,繞過回廊,看見有燈火點起,光亮從門縫中透出來,照進夜色,又或者,是照進金烏的尾巴。
我推門,看見阿九大紅色的衣袍,就在桌子邊上,再抬眼,看見他正望著我。
“你來了?”他勾唇輕笑,如是問道。
這一別,又再見,恍若隔世一般,叫人心酸,我反手將門關上。手裏的蜘蛛爬進了衣袖裏頭...
“阿九,我,好想你。”我以為我會哭得崩潰,開口,卻如此平靜。千言萬語,都在這裏。阿九,我好想你。
“白澤說,你或許回不來了。”阿九起身,朝我走來,我看見他金裏帶紅的眼,明媚如梧桐花盛開。
我將他攬入懷中,輕語道:“嗯,是差點回不來了。”
回來與回不來,其實都好,隻要阿九好好的,便好。
阿九的鼻息,就在我的耳側,暖如春陽。
“本王也很想你。”他輕笑道。
本王?我是多久沒有聽到阿九同我這樣說話了?我以為,一定很久,很久,卻果真很久。
“百年了,我以為,你再回不來了。”阿九如是道。
說完我便愣住了,百年?竟然已經百年?!如此說來,我在那山洞中,沉睡了百年?盡管百年於我而言隻是滄海一粟,隻是點滴星海,卻,叫我這樣覺得這樣久。
“對不起。”這是我想要對阿九說的,阿九,卻先對我說了。
相見和離別,同樣叫人感慨,又同樣叫人心酸。當年,我還是蘇平安,還是小道士還是凡人的時候,我又為何不知珍惜?
世間有很多無可奈何的事情,比如情愛,比如人心。
人心我尚不能揣測,又如何能揣測一個神的心?我本凡人,便該好好呆在凡間,過著凡人的生活。
“你看見了?”阿九忽然問我。
看見?是啊,我看見...看見他同白澤的情意,也看見我們之間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