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小鎮陷入安寧的睡夢中,而夜鸞煌暫住的廂房內,鳳綰衣正蹲在他身前,細心地替他係上銀色腰帶。
“戰場千變萬化,你切忌要多加小心,不用擔心後方,這裏萬事有我。”
“取下永魯關,記得第一時間差人報信。”
“還有……”
胳膊一緊,絮絮叨叨的叮囑戛然而止,她尚未回神,身子就被一股重力拽起,滿腹的囑托之詞在舌尖消失。
唇上的觸感分開後,鳳綰衣有些雙腿發軟,半個身子倚靠在他的懷裏。
夜鸞煌輕輕抬手,溫柔地摩擦著她緋紅的麵頰。
“且等上幾日,我定雙手將永魯關為你奉上。”
喑啞的耳語,如一道暖風,吹散了她心中的擔憂。
紅唇微翹,她合上眼瞼,低聲道:“好,我等著。”
短暫的溫存後,夜鸞煌依依不舍地推開了她。
“我該動身了。”
深夜城中即便有南梁探子,也難察覺他們的行蹤,是最合適的時機。
“等一下,”鳳綰衣反手拽住他的手臂,從懷中取出幾個藥瓶,“這些是離開皇都前,我讓南楓進宮去向秦蘇討的毒藥,你帶在身上,也許能用得上。”
夜鸞煌全數收入囊中,深深看了她一眼,方才轉身離開。
門外,雁漠北久等多時,在他身邊站著的,是眼圈通紅的花蝶衣。
見他出門,雁漠北立時就注意到他微腫的嘴唇,袖中雙手黯然握緊,雙眼卻笑若彎月,調侃道:“喲嗬,大將軍終於舍得出來了?”
夜鸞煌毫不理會他曖昧的打趣,拔腳就走。
“誒,等等我啊。”雁漠北忙不迭跟上,全然不顧花蝶衣受傷的神情。
客棧外,康浩孤身靜候,見二人出來,忙牽馬迎上前。
夜鸞煌行雲流水地翻身上馬,側過頭向後方客棧二樓的廂房望去。
打開的木窗內,一抹倩影正靜靜站在窗邊。
握著韁繩的手倏地一緊,再不多看,策馬直奔城門。
三匹良駒化作小小的黑點,消失在夜幕下。
鳳綰衣深吸口氣,神色一肅,回身朝門外喚道:“南楓。”
“大小姐有何差遣?”南楓快步進門,躬身問。
“去取筆墨來。”前方戰事有鸞煌坐鎮,而她要做的,是替他穩固後方!
南楓很快送來了文房四寶,鳳綰衣提筆疾書,在信紙上寫下一行行銳氣的字跡,筆跡與她雋秀的小楷迥然不同,分明是夜臨風的!
“把這些信送去春風苑,讓他們想辦法交托到夜臨風籠絡的朝臣手裏。”
南楓並未多問,點頭應下此事。
天蒙蒙亮,夜鸞煌一行三人橫穿過叢林,於山腳與兩萬大軍會晤。
“王爺,末將昨日打探過山中情形,山內無埋伏,地勢雖險要,於步兵而言並不是難事,在山的另一麵山腳下,設有大梁國的崗哨,約莫有五百餘眾精兵把守。”先到一日的副將把打探的情況一五一十報給夜鸞煌。
“大軍休整如何?”他輕睨了眼路邊吃著幹糧的士兵,問道。
副將豪氣如雲地說:“隻等王爺號令!”
“好。”夜鸞煌眸光一凝,“一刻鍾後調五千人隨本王進山,占領崗哨。”
康浩親點五千精兵徒步進入山內,翻越過高聳的山巒,憑借山中灌叢隱匿身形。
另一側山腳前方四百米處,兩座崗哨靜靜矗立著,正值哨兵換崗的時辰,六名哨兵勾肩搭背地下了崗哨,在轉身的刹那,兩道黑影如猛虎出籠,借搭建崗哨的木樁一躍而上。
“你們……”六人齊齊一愣。
夜鸞煌和雁漠北同時出手,身影快如鬼魅,擰斷了六人的脖子,在崗哨上向山腳埋伏的士兵揮手,隨後褪去六人的衣物換在身上,一馬當先親赴哨兵集結屯紮的營地。
永魯關外寬敞的草地上,哨兵百無聊賴地聚集在一起閑聊吹噓。
有眼尖者發現了換防回來的同伴,拍拍身上甲胄從地上站起來:“輪到我盯梢咯。”
“哎,真羨慕混入苗疆的人啊,不像我們每天隻能待在這兒什麼也做不了,再這樣下去,還建什麼軍功?”有士兵鬱悶地拎起酒壺,嘴裏不忘抱怨幾句。
六名手持刀戟的換防哨兵聞言,對視一眼後,忍不住笑了。
“在這兒不挺好的嗎?再等幾年就能回家鄉去陪妻……”
“撲哧”,鋒利的匕首從後貫穿咽喉,噴濺的鮮血糊了同伴一臉。
那人傻愣愣地抹去臉上溫熱的水漬,定眼一看,豔紅的血漬刺痛了他的雙眼。
“敵襲--”
聲嘶力竭的怒吼響徹整個營地,毫無防備的哨兵慌張行出帳營,來不及看清敵人的樣貌,已然身首異處。
五千楚國士兵殺紅了眼,蔥綠的草地覆上一層汨汨血泊,一地屍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