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鸞煌麵露遲疑地站在門後,手掌覆上門閂,又咻地收回。
“看來不用強,是不行了。”鳳綰衣自言自語道,嗓音不大,但足以讓屋中人聽見。
房門忽地開啟,一隻大手從內探出拽住她的胳膊,把人拖進了屋子。
鳳綰衣踉蹌了幾下才勉強保持住平衡,秀眉不悅地蹙成山包。
“你……”
責備的話在見到地上打翻的銅盆時,消失在了舌尖。
汨汨的水漬濺灑一地,擺放水盆的支架更是散了骨頭,摔得成數塊。
驚詫的目光從地上的狼藉挪開,投向眼前麵色晦暗,身子僵直的夜鸞煌身上。
往日工整的束起的發絲,此時被涼水浸透,粘稠地緊貼著他的雙頰,衣襟處隱隱可見水打濕的水痕。
鳳綰衣愣了片刻,須臾,撲哧一聲笑了。
“你這呆子!”
夜鸞煌略感窘迫,難堪的撇開頭,一雙耳廓透著淡淡的粉。
“想要證明不是在做夢,何必用這樣的笨法子?”
她幾乎能想象出他在慌亂之下,奔回屋子,以涼水灑麵,試圖清醒的場景。
向來清冷堅硬的心,頓時變得柔軟。
摸摸雙袖,卻是沒找著娟帕,看著一言不發的夜鸞煌,鳳綰衣認命似的輕歎口氣,踮起腳,撚著袖子湊近他的麵龐。
筆挺的身軀瞬時繃緊,好似被人點住穴道般,無法動彈。
麵頰上極其溫柔的觸感,分外清晰,他甚至能感覺到那薄薄的娟帕內包裹著的她的手指。
被觸碰過的肌膚猶若烈火烘烤,夜鸞煌想要躲開,可又舍不得失去這來之不易的親密。
“若這是夢,真想永遠不要醒來。”他神色恍惚地喃喃道。
鳳綰衣笑臉一收,屈指彈上他的額頭。
“痛嗎?”
夜鸞煌呆呆地點點頭。
“現在還認為你在夢中?”
她僅是敞開心扉,坦然麵對他,就這麼難以接受嗎?
“不是夢?”渙散迷離的瞳眸頓時一凝,一股遏製不住的狂喜蔓過四肢百骸,隨即,又化作了濃濃的不安與忐忑。
“你方才,方才說的那些話……”
鳳綰衣心酸的捧著他的麵頰,將他不可置信的樣子盡收眼底。
她傷他究竟有多重,才會使得他這般患得患失?
一抹自嘲的笑爬上唇角。
夜鸞煌眸光一暗,她是在為方才盛怒下的口不擇言懊惱嗎?
心頭翻湧的思緒消失無蹤,徒留滿心無力蒼涼。
“又在亂想些什麼?”鳳綰衣剛回神,就見到了夜鸞煌落寞的神情,語氣冷得似要掉渣。
夜鸞煌笨拙地說:“你別置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他本就不該心存奢望。
早已習慣大起大落的男人轉瞬間,便戴上了平靜自若的麵具。
“那些話我沒當真,是我把你氣得太狠,又提及了那人,才會讓你……”自欺欺人的解釋戛然而止。
窗外揮灑而入的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拖曳在地上,仿若一對交頸鴛鴦般親密不可分。
夜鸞煌呼吸一滯,近乎呆滯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兒,腦子已然成空。
直到那陌生的觸感離開,他仍像提線木偶似的傻站在原地。
鳳綰衣白皙的麵龐悄然竄起兩團紅雲,這種事她亦是第一次主動去做,心裏自是害羞的。
“眼下,你可相信了?”她故作鎮定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