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綰衣順勢看去,第一眼就對瀝青的感官極為不好。
相由心生,此人尖嘴猴腮,且神情奸吝,一看就知不是善類。
“有本啟奏,無事退朝。”秦晚身旁的太監總管尖聲朗呼。
施豔自朝臣隊列中行出,拱手道:“老臣有事稟奏。”
又是她?
秦晚臉色一沉,下一秒,揚起親近無害的笑,道:“施相,說情一事,咱們私底下再說吧,無需擱到朝堂上。”
她幾乎將秦蘇往日的語氣學了十成,連神情也拿捏得如出一轍。
鳳綰衣同情地睨了秦蘇一眼,照秦晚的準備來看,怕這篡位絕非臨時起意,而是在很久前就開始密謀、籌備了。
“老臣為的不是說情。”施豔豁地抬起頭,目光堅定如鐵定眼直視上方的冒牌天子。
不知怎的,秦晚忽然生出了一絲不安,好似有什麼事即將脫離她的掌控。
“在老臣啟奏前,請皇上恩準老臣府中的一名家仆入朝,此事與她亦有關聯。”
“這!”秦晚不願答應,她的朝堂豈是區區一介家仆能擅入的地方?
“皇上,相爺不會無的放矢,必有要事啟奏,您就準了她吧。”文臣中有朝臣出聲附和。
“請皇上恩準!”
“請皇上恩準!”
……
七名文臣皆跪地附議。
秦晚憤然瞪著下方的臣子,殺心頓起。
這些人是在逼她嗎?真以為她是任人拿捏的秦蘇?
“皇上,”瀝青冷不防開口,同時也讓秦晚的憤怒為之一頓,“不如就依宰相所請,聽聽看她要奏的是什麼事。”
若當真事情重大也就罷了,若不是,這不尊朝堂的帽子她就坐實了!
而他們,也能抓住此錯處趁機發難。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瀝青的言外之意,秦晚已然明了。
“好,那就把人傳到朝上。”她倒要看看施豔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鳳綰衣輕推了下秦蘇的肩膀:“去吧。”
秦蘇掄緊拳頭,仿若一身孤勇的戰士,昂首闊步進了殿中。
她的身影剛沒入殿門,門後的兩名太監突然走了出來,在無聖諭的情況下,伸手將殿門關上。
鳳綰衣秀眉一蹙,緊接著又鬆開了,嘴角一彎:“這是打算過河拆橋啊。”
縱使明麵上再怎的信任她,信任鸞煌,暗中依舊防著一手麼?
“事關皇家醜事,你我非苗疆人,她自然不願全部曝光在我們眼前。”一道喑啞、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鳳綰衣驚訝地回過身去:“你和雁大哥不是在暗處嗎?”
話剛落,她就被夜鸞煌的扮相逗笑了,手指輕托著下顎,由上至下把人打量了一番。
戲謔的目光讓夜鸞煌有些心跳加速,他垂下眼瞼,輕聲說:“這衣物是宮人的,與我不太合身。”
苗疆宮廷的太監大多身形單薄,與坊間的普通百姓或許相差不多,可和他相比,難免矮瘦了些,以至這太監服穿在身上,竟顯得格外緊身,將他健朗的身段映襯得淋漓盡致,盡顯陽剛男兒之氣。
“的確很不合身。”卻另有一番風味。
鳳綰衣未把餘下的話說出口,目光不受控製般在夜鸞煌出彩的身段上流連,直至他麵上褐色更甚,才驚覺自個兒的打量太過放肆。
雙頰騰升起一股熱源,她忙撇開頭,握拳輕咳,佯裝鎮定地問道:“你是在哪兒取的衣裳?”
“在進宮的一條僻靜小道上,那宮人孤身在林間閑逛,我便趁機將人打暈,換上了他的衣物。”夜鸞煌一五一十地把事兒說了,末了,又見鳳綰衣麵露疑慮,淡色的唇微微一揚,“當時那處並無旁人經過,人被我搬去了禦花園的山石後藏著,不會出什麼亂子。”
“怎的想到喬裝扮作太監?”鳳綰衣剛鬆口氣,心中立時又起疑惑,“出發前我們不是商量好,你和雁大哥躲在宮中暗處靜觀事態,再必要時出手幫襯嗎?”
“師兄先行進了朝殿。”夜鸞煌指了指殿門,“有他坐鎮,秦晚身邊的下屬即使有通天之能,也傷不到秦蘇分毫。”
鳳綰衣眉黛一挑,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夜鸞煌的眼神有些漂移,嘴唇動了動,似難以啟齒。
“不想說的話,不必勉強。”
此言一出,夜鸞煌終是啟口:“我擔心你會受傷。”
秦晚掌控整個宮闈,看似宮中沒有伏兵,可誰知她背地裏是否真的沒有爪牙潛伏在暗中?秦蘇身邊有諸多大臣守護,又有師兄盯著不會有礙,但綰衣卻是孤身一人,讓他怎能安心?
含著脈脈濃情的話語,如一顆巨石,拋入鳳綰衣平靜的心窩裏,瞬間激起千層浪來。
該有多上心,才會不惜放下王爺之尊,扮作太監隻為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旁,護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