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綰衣黯然攥緊了拳頭。
那仿若心髒被生生剜出,全身的骨頭生生被人捏碎的痛,她何嚐不懂?
“綰衣。”夜鸞煌悄然起身,踱步到她身旁,執起她的手,輕輕將指頭掰開。
果然,她又傷著了自個兒。
掌紋分明的手掌心上,被指甲烙出了四個月牙形的印記。
“我沒事。”鳳綰衣強笑道,卻不知,她強顏歡笑的樣子,對夜鸞煌而言是何等灼心之痛。
冷冽的黑眸失去了色澤,眉宇間凝聚著幾分落寞,幾分黯然。
他知,這些話又一次勾起了她心中的恨意,她從來沒有真正對蘇兒,對她娘的死釋懷過。
可是沒關係的,隻要是她要的,不論是什麼,他都會為她去爭,去奪,哪怕付出一切,他亦甘之如飴。
鳳綰衣被恨意擾得心緒不寧,逼問的差事自然而然落到了雁漠北頭上,他又追問了些其中的疑點,女子皆能答得上來。
點了女人的睡穴,眾人才離開房間,神情凝重的去了夜鸞煌的客房商議後事。
“照她所說,聖女秦晚和她自小容貌酷似,又形影不離,想要取而代之的確是輕而易舉,”雁漠北往木椅上一坐,難得正兒八經地說,“如果她說的是真的,苗疆一改往年不起戰亂的做法屢屢在邊境滋事,倒是能講得通,從時日上,和她所述也是吻合的,隻是這樣一來,我們之前製定的計劃,怕是很難成功了。”
他們原是想說服苗王莫要中了別國奸計,與大楚開戰,不過是兩敗俱傷,促使漁翁得利,可眼下得知這麼一樁秘辛,對他們的計劃影響不可謂不小。
“此事容我再想想。”夜鸞煌頗感頭疼,揉揉眉心,便把此事暫且擱淺,“綰衣,我觀你方才心緒不寧,可是累了?我先送你回房安寢,有何事養足了精神再說不遲。”
鳳綰衣眸光一閃,深深睨了他一眼適才點頭答應。
將人送回房間,夜鸞煌又以監視秦蘇為由,把南楓支走。
“小煌煌,師兄我可不好那一口,這孤男寡男同處一室傳出去有損你定北王的威名。”雁漠北挑眉調侃,一副對他不感興趣的模樣。
夜鸞煌隨手操起桌上的茶盞擲了過去:“閉嘴!”
說得他好像居心不良似的。
雁漠北淩空將茶盞穩穩接住:“師弟,你聽師兄的,這男人有時候得瀉瀉火,總憋著,就會變得像你現在這樣喜怒無常。”
“什麼節骨眼你還說笑?”夜鸞煌冷睨著他。
雁漠北見好就收,擱下茶盞,麵上玩鬧之色也漸漸化作了鄭重:“你特意支開綰衣和南楓,難道有何良策?”
“僅憑此女一家之言就斷言苗王是假貨,未免兒戲了些,我想去皇宮查探清楚。”若是真,計劃恐會有變,若是假,他亦可麵見苗王將個中利害分析透徹,說動其與大楚交好,免百姓受戰亂之苦。
“難怪你會支開綰衣。”就這主意她要是曉得了,哪會放心他前去赴險?
夜鸞煌沒有接話,有些事他不願叫綰衣知曉,害她擔心。
“此去皇宮人不宜過多,我孤身前去即可,縱使事跡敗漏,我也能全身而退。”
“我是勸不動你的。”雁漠北搖頭歎道,他這師弟但凡決定了什麼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客棧做師兄的會替你守著,保管你回來時綰衣少不了一根寒毛。”
商定後,夜鸞煌不做遲疑從窗戶飛身躍出。
“師弟,你可千萬別給師兄英雄救美的機會啊。”雁漠北看著融入夜幕的身影低聲喃喃道,他喝了口涼茶優哉遊哉地起身出門,途徑隔壁屋時,步伐猛地一頓。
房門怎會開了?
目光在房中一掃,裏頭哪還有鳳綰衣的影子?
與此同時,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小跑著從無人的街頭穿過,抄小道奔向位於城池東邊的苗疆皇宮,在宮門前必經的白石路旁止步停下。
“好在我有記下了探子繪製的皇城地圖。”不然,她怕是很難搶先一步在鸞煌前邊等候在此了。
深夜的晚風肆意刮過街道,風聲如泣,令人隻覺毛骨悚然。
鳳綰衣剛到不久,就見到前方街道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疾馳飛來。
哼,果真被她猜中了。
腳尖輕輕踢動地上的碎石子,細碎的聲響怎能逃得過夜鸞煌的耳朵?
他低眉一看,臉色當即大變,旋身從半空落下。
鳳綰衣尚未來得及說話,就被他撈進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