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歪頭看著我說:“你個小樣兒的都凍成青皮野鴨蛋了。別急啊,咱們慢慢想想。這座小城變化是大了點兒,也太快了點兒。為啥呢?這裏升級了,即將變成縣級的城區了。老街、老房子、菜地什麼的都扒了。興許你好幾年沒回來了。可是你也不該把什麼都忘了吧?你總記得你小時候在哪兒撒尿打架吧?總記得你和小女友在哪兒軋小馬路吧?快說說,我是這裏的坐地戶,你一說我肯定能知道。”
——《學員戰隊》
我看著風沙裏的隊員,他們大都戴上了防風鏡。我等他們不再笑了,都看向了我,也都站得直了些,才說:“下麵我說的命令,請注意!這是一道你們必須遵守的命令,就是……”
我停頓了一下,又加重了語氣說:“假如我犧牲了,就由順風兔錢多多中尉接替我擔任行動指揮;假如順風兔犧牲了,就由熊兔孟超中尉接替順風兔擔任指揮;假如熊兔犧牲了,就由副戰隊長蝙蝠衛星上尉接替擔任指揮。明白嗎?”
隊員們都說:“明白!”
我想,也就這樣了,我應該都準備好了。我的思維已經轉向下一個問題了。
小小青鳥卻突然喊:“報告!”
我看向小小青鳥,表示他可以繼續說。
小小青鳥說:“假如副戰隊長蝙蝠衛星上尉同誌陣亡了就由我小小青鳥鄧家慶中尉擔任行動指揮,行不?大家同意吧?給個機會,我行的哈!”
隊員中有很多人笑出聲了;也有人喊了“這個瓜娃子,壞了腦殼”;還有人說了“到那時你就指揮你自己吧”。
我說:“理論上我同意,但是在現實中,在戰場上,如果你可以活到他們三位的後麵,那時再說吧。”
我不再理睬明顯不滿意的小小青鳥,我又看看天空中滿眼的風沙,說:“現在你們大家聽我的行動計劃。我們下麵的行動不是企圖盡快回國,我們也無法做到盡快回國,這是可以肯定的。我們的艱難時期到了。那麼我們怎麼辦呢?就是留下來和A國特種部隊以及會幫助他們的B國快速反應部隊作戰,也許我們還要和C國部隊交手。C國的部隊我們可以暫時不考慮,因為我們所在的C國的這片區域現在就駐有B國的快速反應部隊,大約是一個快速反應摩步營,他們才可能是我們的障礙。還有,我們可能還會遭到盤踞在這一帶的國際恐怖組織的打擊,他們會因為不知道我們的目的而把我們當作作戰的目標。因為我也會這樣打算,就是把這一次的行動路線引到國際恐怖組織的地盤上去,我的計劃就是把這片區域搞亂,我們在亂中才能找到機會回家。因此我們即將麵臨的是前所未有的艱難作戰,也許我們之中會有戰友犧牲……”
我停了停,因為我感覺隊員中有人會發問。
果然,飛天豬報告要求說話,我示意他可以講話。
飛天豬說:“請問戰隊長,我們這次的行動有這樣明確的行動計劃和作戰任務嗎?就是我們可以在一個陌生的國家打幾次你說的亂七八糟的仗嗎?”
我說:“我們沒有你問的這種行動計劃和作戰任務,沒有誰明確地要求我們非要這樣行動不可,但我認為我們必須這樣幹。”
飛天豬說:“那麼我就不明白了,我們也可以現在就撤回去啊。我們已經完成了我們的任務,不是嗎?幹嗎多此一舉呢?而且送我們來的特工英雄們是可以把我們再送回去的,我看這也是很容易的事。不是嗎?”
我說:“你想錯了,看來你沒有明白我說的。這裏我需要再次說明一下。那些送我們來的特工可以做到的就是悄悄地送我們進來,而不能再送我們回去。為什麼不能再送我們回去的具體原因我也不明白,但是真實的情況就是這樣。那麼我想,也許是特工們做不到送我們回去的事;因為他們不能暴露,否則他們就完全可以運送那件‘東西’輕輕鬆鬆地回去了。這是肯定做不到的,否則,我們現在的這種神秘行動,就不能被他們和我們在背後稱作是‘可怕的傳說’、‘回不到原點’的那種要命的任務了。不是嗎?沒有那麼簡單。還有,請你們注意一個事實,就是我們在近些年裏,雖然各個方麵已經非常強了,但事實是,我們依然不具備像其他軍事大國常做的那種實施‘越境打擊’,完成特殊任務的能力。這也是我們的上級給我們每個人發放了一片藥的原因……”
我頓了頓,裝作沒說清我說的這些話的樣子。我想在我講話的每一次停頓的時間裏給每個隊員一次短短的理性思考的時間。
接著,我在觀察了隊員的表情後,又說:“本來在我預先的計算裏麵,我們中有一部分隊員可以利用我們繳獲的兩架直升機快速越境回去,可是,我們沒能得到那兩架直升機。還有,請你們注意,我現在在耐著性子和你們中少數不理解我下麵做的事的那些隊員這樣說,你們聽好了。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隻有一個目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要保證那件‘東西’可以順利回國。當然我們也要回國,也必須回國,那麼我請求你們必須聽從我的任何命令,明白嗎?”
我的大多數隊員表示了明白,我就不想再理會那少數的隊員的疑慮了,我也沒時間再做進一步解釋了。可是不行,我還得進一步解釋,因為我看到好幾個隊員在搖頭。
我提高了些聲音又說:“我打個比方,就算我們現在全體快速往回國的方向跑……就算我們有車輛、有飛機相助往回國的方向跑,我們也快不過A國特種兵、B國快速反應部隊的追擊和他們的空中打擊。我們因此出現的犧牲還不算在內,我們得到的那件‘東西’也會得而複失。剩下的我們中的幸存者,也將陷入惡戰。那樣我們就真的像以前來執行這種任務的前輩特種兵一樣,走進那個‘回不到原點’的‘可怕的傳說’裏去了。我不想帶著你們進入那個‘傳說’裏去……”
我又一次停下了講話,抬頭看看還是滿眼的風沙……這很好!我知道風沙一旦停止,我們就會受到A國特種兵或者B國駐軍部隊的打擊了。我希望這場黎明前的風沙可以用力吹得更久一點兒。那樣鼠兔的運輸小隊就可以行動的時間更充分一點兒、離開的距離再遠一點兒。還有,風沙可以把鼠兔運輸小隊的行動痕跡抹去……
我在遐想著,也在沉思著……
羞羞豬說:“報告戰隊長,我們小隊沒有得到直升機我很抱歉,但是我保證我的小隊不再犯錯。怎麼幹,請你下命令吧!”
我說:“我的計劃大概已經講了,利害關係也講了,並且講了很多,我都感覺我像個女政委了。詳細的行動計劃和行動路線蝙蝠副戰隊長、順風兔、猴兔、含羞鳥四人掌握。我很抱歉,原‘小野豬戰隊’的隊員沒有人可以成為接替擔任指揮的人選,因為在我看來,你們中的兩位佼佼者還不能承擔這樣的重任。我認為這一次作戰和你們戰隊以往執行的反恐作戰不同,我不再解釋這些了。我相信在這次行動中,你們已經對自己有了新的了解了,並知道你們有所不足了。下麵聽我的命令,小小青鳥,你隨同這位專家在大帳篷裏外進出幾次,間隔時間你來掌握,每次出來都要做出向我報告事情並焦急等待的那種樣子。明白嗎?”
小小青鳥說:“明白,太容易了!就是要叫天上的A國衛星和間諜飛機看到而已,小兒科哈。我可以做到更好的暴露,當然是在風沙停了的時候。”
我說:“我要的是最好的暴露專家的那種方式,而且是最自然的那種方式,你去做吧,你行的。”
小小青鳥說:“哦,這個我明白,我也會幹,你就瞧好吧!專家大叔,請你跟我來,要知道你是我們下的誘餌了。”
說完,小小青鳥就拽著不知所以又顯出氣惱樣子的專家進了大帳篷。
我又命令飛天豬和羞羞豬帶領的兩支小隊馬上行動。我的命令是要他們各自做出混亂的樣子,並在這片大帳篷周圍翻找東西……也就是把墜落在這裏的那件飛天器材的所有碎落的部件都找出來集成一堆。
羞羞豬和飛天豬帶著大多是原“小野豬戰隊”的隊員們去這樣幹了。
我又命令猴兔帶他的小隊去發動兩輛軍用大卡車,讓他們做出隨時準備逃跑的樣子。
猴兔就帶小隊去了。
我又命令熊兔把破障手小隊集合起來,準備炸掉這裏所有的那些羞羞豬和飛天豬小隊收集到的那件飛天器材的殘骸。
熊兔帶小隊也去準備了。
我命令餘下的隊員分散警戒待命。
蝙蝠說:“頭兒,做你的副手有個鬧心的問題,就是在行動上不能給你好的提示,這讓我感覺自己很沒用。可是,我不明白了,我就是覺得飛天豬的問題是可以解決我們的困境的,因為我和飛天豬想的一樣,我們的特工能送我們進來就應該能送我們出去。怎麼就辦不到了呢?這不是有點兒欺負我們了嗎?”
我想不到居然連蝙蝠也會這樣認為。
我出口就是一句:“你笨啊!我問你,特工們用了七輛車又是利用夜晚過境,那麼在C國邊境哨卡看來,我們的特工們送入他們境內的是些什麼東西?”
蝙蝠說:“我們啊,人啊!”
我說:“錯了,你還在笨!在C國的哨卡們看來,我們是人嗎?”
蝙蝠就愣一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說:“也許不是啊,在C國的哨卡看來……他們並不知道車裏是什麼啊,也許他們會認為車裏拉的是走私品呢。”
我說:“沒錯,你可以這樣認為。你還要這樣想,就是我們的特工們不能再使用同樣的車輛和路線送我們回去了。就算可以那樣幹,那麼我們這樣一大隊暴露行動的特種兵車隊又怎能瞞得過A國和B國特工的眼睛呢?怎能瞞得過A國和B國的快速反擊部隊呢?根本瞞不過!還有,誰留下來掩護運輸那件‘東西’回國呢?還有,我們國家能叫A國、B國和C國知道那件‘東西’被我國得去了嗎?不能吧?這是肯定不能的。明白嗎?還有,就算那件‘東西’就是我們國家的飛天器飛到C國的境內墜毀了,我們也得悄悄地、秘密地,用搶、用騙、用一切手段把它拿回來,而且同樣不能叫他國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也不能叫他國知道那件‘東西’就是我們國家的。還有一個要命的情況,因為不論是A國還是B國得到了那件‘東西’,都不會還給我們國家,這一點更是可以肯定的。知道嗎,臭蝙蝠?我早早就懷疑那件‘東西’也許原本就是我們國家的飛天產品,在飛天實驗時墜毀在C國了。這樣我們國家一是不能叫這件‘東西’落到他國手裏,二是還不能承認那件‘東西’是我們國家的。這很好玩兒是吧?掩耳盜鈴是吧?但這就是‘政治’,是我們不能明白的‘政治’。因此才有了我們這次的神秘行動。蝙蝠,你不要皺眉,我說的這些是最可能接近真相的推斷。還有一個支持我如此推斷的疑點,就是隻有這一次,我們情報部門的情報是非常準確的,也是配合我們最好的一次……他媽媽的……臭蝙蝠啊!我因此才懷疑那件‘東西’就是我們國家的神秘的飛天產品,它從上天開始就被我們的人員密切注意,結果它掉下來了……我們的情報人員也就馬上知道準確位置了……我們就趕來當‘搬運工’了。這才是要我們完成‘死間’任務的關鍵點。而且,蝙蝠,現在的我們,在我們的上級看來,我們已經是做好死亡準備的‘死間’了。你明白嗎,我們的處境?”
蝙蝠歎口氣說:“我知道了,咱倆搭檔這麼久了,你是第一次對我說如此多的牢騷話。看來你對於這次的任務沒有底啊。我聽明白了,我們都是這次行動準備好‘死亡的特種兵’了。他們就是要我們用生命來完成‘必死’的任務。可是我們的上級也想錯了啊,也弱智了啊,一直一直弱智加腦殘啊。我們的中國人屍體的特征肯定會暴露我們身份的啊!”
我說:“可是屍體是不會說話的,誰會承認我們是什麼國家的武裝人員呢?知道嗎?就算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但是人家就是不承認頭上有虱子,他國也沒招兒啊。這就是‘政治’!”
蝙蝠嘿嘿笑了,說:“他媽媽的!頭兒,你怎麼說起了‘政治’?”
我說:“我是和資料室那位戴眼鏡的女政治家學的。她和我談了‘政治’。”
蝙蝠歎口氣,說:“‘政治’都上來了,看來這一次我們真要完蛋了。”
蝙蝠說著就突然打了一個哆嗦,他歪一下身體,一屁股就坐沙地上了……眼神也就凝重而又發呆了。
我抬頭看看天空,這時能見度變得好些了,也就是說風沙小了……
小小青鳥押著專家從大帳篷裏麵出來,他還抬腳踢了專家的屁股,挺狠的一腳,專家就是一個踉蹌。專家很是意外的麵部表情,回身就想和小小青鳥理論,卻又被小小青鳥用手裏老外產的偵察步槍直接頂到了肚皮上。
小小青鳥衝著專家歪著腦袋喊:“你他媽的給我快點兒走!”
蝙蝠想上前阻止小小青鳥的粗暴行為和粗口語言,我卻阻止了他。我知道小小青鳥這家夥真的懂了我想怎樣暴露專家了。他幹得太好了!
小小青鳥把專家押過來,像押解了一個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