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九蓮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神色呆然,但是卻突然笑了起來,可是那笑卻帶著眼淚,發酸的眼睛讓戴九蓮無法再自欺欺人。
“這麼說來,那個古滇國的公主是我的外婆,而你是我外婆的朋友?”倆天下來,金孔雀終於鎮定了,她也漸漸的接受了這些不可思議的現實。
“沒錯,當初滇國飼養靈獸,但是卻總是無法馴服,便跟魅人合作,每一個馴獸師都會跟一個魅人一起,我跟蒼牙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情同姐妹,這些畫像,都是她十八歲那一年畫的,那一年她剛剛生下你的母親——”荳荳望著那些掛在牆上的畫像,輕聲說道,那神色依然稚嫩青澀,而由仲卻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安安靜靜的聽著。
此時那由仲已經不再妄想著做什麼新郎官了,他似乎跟著荳荳的話,一起回憶到了百年前的過去,還不時的憨笑起來。
“但也是在那一年,災難就來了——”荳荳訥訥說道。
“那他到底是怎麼回事?”金孔雀指了指那床上的由仲,皺擰著眉頭問道。
荳荳瞥了一眼那由仲,而那由仲也悻悻地閉上眼睛,當作沒聽到她們說什麼似的,假裝事不關己。
“嗬嗬他呀,原本是蒼牙身邊的一個跑腿的,平時就喜歡跟著蒼牙跑,心裏藏著個駙馬爺的夢吧,所以見你長得那麼像蒼牙,便火急火燎的想要娶你做新娘子唄——”荳荳笑著說道,絲毫不留情。
不過言語之間可以聽得出來,倆人的關係並不差,是多年來的故友了。
“意思是,他也活了一白多歲了?”金孔雀難以置信問道。
“那當然,龍鯉人的壽命一向比人長一些,但是如今像他這麼長壽的龍鯉人已經沒有了,他們也跟其他的族群一樣,年輕人總是莫名其妙的患病死去——”荳荳坐在那由仲的床前,目光帶著不舍得看著那由仲。
而此時的由仲,似乎更蒼老了一些,他臉上帶著憨笑,但是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似乎之前的他一直在等著誰,而如今他也放下了,大限將至,蒼老的人竟然變變得釋然了許多。
荳荳微笑著握住他的手,倆人本是常年相伴的朋友,但是此時一個年逾古稀,而一個則依然是青春年少的模樣,時光好像在他們倆人之間挖了一道深得無法逾越的溝壑,讓他們這對故友隻能隔岸揮手離別。
“蒼牙她不會再回來了,你不要再等下去了——”荳荳俯身在由仲耳間輕聲說道,那聲音裏已經帶著哽咽,隻是她依然笑著 。
此時,由仲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了,但是那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很是憨厚,仿佛他的心,依然是當初那顆誓死追隨著蒼牙公主的赤子之心,他在這片廢墟中堅守了太久了,一百年過去了,但是他知道,蒼牙不會再回來了,這裏再也回不到當初他們一同成長歡鬧的樣子了。
金孔雀這時卻動容的走過來,她看著由仲,原本對他的厭惡與警惕忽然也輕鬆放下了。
由仲看著她,露出了欣喜的微笑來,此時金孔雀卻一點都不覺得他讓人討厭,她忽然明白了他心中的苦楚,甚至欽佩他的等待,這裏已經是廢墟了,沒有人會再回來,蒼牙更加不會歸來了,但是他依然執著的讓自己的族人生活在這裏,守著這裏,守著這片蒼牙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那由仲忽然艱難的朝金孔雀伸出手來,金孔雀俯身上前,輕輕的握住他那猶如枯樹皮一般的手。
那隻手顫抖得厲害,他的身體幹瘦極了。
而由仲卻將手抬至她的額前,那幹枯的手掌輕輕的搭在她的頭上,金孔雀不知道他為何要這麼做,隻是感到有一股溫暖的感覺從他的手掌中傳過來,那是一種很是奇怪的感覺,酥酥麻麻的,像是觸了電一般的。
屋子裏很是安靜,沒有人說話,金孔雀也俯身跪著,而那些龍鯉人的神色卻很是肅穆,荳荳的眼眶卻不禁的發紅了起來,她看著床上的由仲,眼中充滿了不舍的神色,但是卻也別無他法,隻能看著他一點一點地接近死亡。
金孔雀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熱,原本總是有些氣虛的她,忽然之間覺得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身體的不舒適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那些龍鯉人侍衛們肅然跪地,金孔雀才反應過來,此時她發現搭在自己頭上的那隻手已經變得冰冷了。
“啊——”金孔雀愣住了,她站起來,發現那由仲已經雙目緊閉,臉色也蒼白如紙,已經沒有了生命 的氣息了。
“他死了——”荳荳依然坐在那床沿,淡淡的說道,眼眶濕潤著,但是笑容也依然明朗,也依然樂觀著,“以後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在這秘境中,再也沒有我的朋友——”荳荳笑著說道,但是那眼淚卻也難以控製的流淌著。
“他剛剛做了什麼?”金控訝異問道,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很不一樣,但是看著卻又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他把自己最後的靈力給了你,解了你身上的毒——”荳荳平靜的說道,那嬌嫩的臉上,流露著傷心與委屈,文寅彧站在她身後,溫柔的握住她的肩頭,默默的撫慰著她。
金孔雀聽了,震驚極了。
“這、這——”金孔雀慌亂十分,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樣的饋贈,對那由仲來說,自己隻是個陌生人罷了。
“好好珍惜吧,這是他對你的祝福,不要辜負了——”荳荳安慰說道,明明是個小丫頭的麵孔,但是說話卻多少有些老成。
由仲的遺體被安葬在了當初滇國的獸坑旁。
“這裏就是我曾夢到的地方,那個紅衣服的人,不,我的外婆,就是在這裏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後跳了下去——”金孔雀來到那地下城的獸坑旁,她頓時激動得說道,她認出了這裏來,這裏在她的夢中無數次的出現過,如今她親眼看到了,第一次印證了她的夢境。
“興許是蒼牙在托夢給你,她想要讓你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秘境是她最掛念的,她即使死了,但是我也依然能夠感受到她一直存在,存在山河草木之中——”荳荳認真說道,她環顧著這地下城堡,她已經很久沒有回到這裏了。
“我不明白——”金孔雀很是誠實的說道,她如今雖然知道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但是她對這一切還是很難理解,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這二三十年來,秘境開始不和平了,原本肥沃的土壤開始變得貧瘠,動物們也陸續的死去,這些龍鯉人之前在這裏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但是現在,他們開始遭受饑餓,莊稼甚至有些年顆粒無收,這些年我幾乎走遍了整個秘境,但是都不知道原因是什麼——”荳荳憂心的說道。
軒轅青蜓聽了,頓時深有同感。
“看來受難的不僅我們軒轅氏,我們的南境,也是如此,像是受了詛咒一般,而這些情況也是二十多年前才開始出現的——”軒轅青蜓沉聲說道。
眾人聽了,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二十多年前,應該就是唐微然帶人運輸寶藏進來的時候——”趙翊沉聲說道,他開始有些猜測。
“沒錯——”趙祺也開口了,“唐微然極為擅長幻術,甚至會用禁術,他本是個對風水頗有研究的人,興許是不學自通了,連依裴先生都不是他的對手,不敢想象,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讓整個秘境的風水四季都混亂了——”趙祺很是凝重著。
他從依裴先生那裏學到的幻術,多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奇淫巧技,他隻是好奇罷了,並不會經常使用,但是那本遁甲術的秘籍中,確實有記載過通過改變風水來圍困敵人的方法,但是他還未來得及聽依裴先生的教習,便離開了,所以他心裏也不是十分地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