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大理公主(3 / 3)

趙祺鎮定的靠近那聲音發出來的地方,隻發現,原來那叫聲從一個獵坑裏傳來。

“你怎麼會在這兒?”趙祺斜垂著雙眸,往那獵坑裏探去,竟然發現,早晨在都城大街上遇到的金孔雀,此時正灰頭土臉的坐癱坐在那獵坑裏,而那坑裏插著幾根尖銳的綠竹子,金孔雀的小腿上鮮血淋漓,一看便知道是被刺傷了。

那金孔雀瞪大了雙眼,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他,她對他的恨意也絲毫沒有減少,但是此時的趙祺卻似乎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冷靜沉著,不再那般的嘻嘻哈哈著。

“哼!不用你管!給本公主滾開!”那金孔雀氣狠狠的斥道,那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小。

在這荒山野嶺裏,荒無人煙著,方圓幾十裏,趙祺應該是唯一的人了,但是她卻依然完全不屑。

趙祺看她那個樣子,無奈的暗暗歎了歎氣,隨後卻轉身想要直接離開。

趙祺一步一步的走著,但是注意力卻都集中在身後,似乎在等著她叫自己回去似的,但是卻久久都沒有等到那金孔雀的聲音。

無奈,趙祺便隻好轉身再次回去,但是當他回到那獵坑的時候,卻發現金孔雀已經昏死了過去。

趙祺急忙將她抱了上來,發現她隻是暫時昏迷,這荒山野嶺的,他也不能隨意將她丟下,送回去也耽誤自己的時間,便隻好想著,等她醒了,恢複體力,再讓她自己回去。

夜晚時分,金孔雀迷迷糊糊的感到眼前一片火光,伴隨著溫暖,便緩緩的睜開眼睛來,發現自己正身處野外,剛想尖叫大喊,但是卻又看見那坐在對麵的趙祺正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便閉了嘴。

“這、這裏是哪裏——”金孔雀向來是嬌貴的公主,從來沒有再晚上在這樣的荒郊野外呆過,一麵嫌棄著,一麵又害怕著。

“山裏——”趙祺隻是淡淡的說道,聲音冷了幾分,這時候的他,完全是判若倆人,但是金孔雀卻不覺得奇怪。

“快送我回去——”金孔雀理直氣壯的要求說道。

“明早天亮,自己回去——”而趙祺隻是冷聲說道,他的注意力隻在那火上的烤兔子上,根本也不看那金孔雀一眼。

“你!”金孔雀氣極了,“你信不信我讓父王宰了你!”金孔雀憤怒十分。

“嗬嗬,你父王整天隻關注你的後母跟那幾個弟弟吧,哪裏有心思管你的事——”而趙祺卻笑著說道,輕描淡寫著。

金孔雀聽了他的話,頓時臉色漲紅,但是卻反常的沒有再說什麼話,火光照應下,她那濕潤的眼眶泛著些許的亮光來。

氣氛頓時沉默了下來,一直都蠻橫聒噪的金孔雀不說話了,因為趙祺剛剛的一句話,直直的戳中了她的痛處,似乎他一句話,讓她的所有高傲都崩塌了。

知道金孔雀內心的人不多,若不是趙祺當初在大理當了質子,他有了相似的處境,才會有機會能夠理解這位長公主內心的酸楚。

趙祺後知後覺,他心裏本就清楚金孔雀心裏的痛點,他並非是故意想要金孔雀心裏難受,隻是隨口說了出來罷了。

他更寧願金孔雀像以前那樣打他罵他,也不喜歡這樣沉悶的氣氛。

“咳咳——”趙祺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隨後拿下那火上烤著的兔子說道,“先吃些東西吧,然後趕緊休息——”

趙祺將那烤兔子遞給金孔雀,可是她卻沒有接過去,隻是一個人抱著受傷的雙腿,低著頭沉默不語。

趙祺索性作罷。

第二天清晨,趙祺很早便醒來了,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也顧不上那麼多,而那金孔雀更是一夜無眠,她從昨夜起,便一句話也都沒有說。

“我扶你上馬,直直的往後走,便能夠到達都城——”趙祺身姿挺拔的站著說道,即便在野外露宿了一夜,但是他依然是整整齊齊的模樣,沒有一絲狼狽。

那金孔雀不說話,趙祺知道她在生氣。

“我最後說一遍,如果你不需要我幫忙,那我就走了,你好自為之——”趙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聲音很冷,此時的他,哪裏還有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氣場陰冷而嚴肅,不苟言笑著。

金孔雀依舊不說話,像個慪氣的小孩子一般的,抱著膝坐著,一聲不吭的。

趙祺不再說什麼,便牽了馬繼續往前走,他是個說道做到的人,一向如次的淡漠,沒有過多的人情味。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而正當趙祺剛走出沒幾步的時候,那金孔雀卻突然開口問道,趙祺腳步頓住。

“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去吧,這裏不安全——”趙祺沉默了良久,最卻回答跟金孔雀的問題毫不相幹的話。

“嗬嗬,不安全又有什麼關係呢,大理又不缺公主,我死了,根本不會有人在乎,也不會有人關心——”而金孔雀卻笑了笑說道,那笑容苦澀但是卻冷靜。

此時的她,卸下那往日的驕縱跋扈,安安靜靜的才讓人察覺到她原來是這麼的瘦小,那眼中的神色更是讓人噓唏。

原來素來以飛揚跋扈著稱的大理長公主竟然這般的寂寥。

趙祺背對著她,沉默著。

“你不一樣了,你有關心你的家人了,跟以前的你,再也不一樣了——”而金孔雀卻又繼續笑著說道,那笑容苦澀極了。

她轉臉看著那趙祺高大的背影,神色複雜而又隱忍著,而眼中卻有淚珠在打轉。

“保重——”而沉默良久的趙祺,卻隻是淡淡的說了一聲,隨後便繼續往前走去,他沒有回頭。

金孔雀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等他走遠了之後,那背影隱入樹叢中之後,她眼中的熱淚終於忍不住滑落了下來。

趙祺繼續往前走著,他的麵上依然冷靜,但是一路上卻停下來了好幾次,隻是始終都沒有轉身。

“你是沒人疼,那我就是沒人愛了,嗬嗬——”

童年稚嫩的聲音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回響起來。

“我叫金孔雀,是大理國的公主——”那個七歲的小女孩的聲音清晰無比,趙祺甚至還能清楚的記得那一張秀麗明媚的笑臉。

“在下趙祺,大宋的趙祺——”十二歲的少年,比常人都冷沉幾分,用著那個年紀不該有的沉穩世故。

“趙祺?那你是不是很喜歡下棋呢?還是你喜歡跟著風飄來飄去的旗?”

“嗬嗬,是祺瑞的祺,平和安康的意思——”趙祺記得那是自己第一次忍不住笑。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字,沒有人教我,父王說,女孩子不用識字——”稚嫩的聲音純真無比。

“嗬嗬,那以後我教你好了,我帶了一些書來——”

“好啊好啊,那我給你摘樹上的果子吃,可好吃了!”

趙祺的思緒被帶回了十多年前,而走著走著,他忽然覺得臉上有處地方有些火辣,伸手一摸,看到血跡,才知道是自己的臉被樹枝劃傷了,而他一路走來卻渾然不知,趙祺頓時停下了腳步,他的神色複雜著。

而站定了一會兒,他卻翻然轉身,急匆匆地往回疾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