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逆光而站,背靠在窗戶邊上,拇指和食指間撚著一根香煙,卻並沒有點燃,他看見唐風月醒來,便將香煙重新裝回了煙盒之中。
“靳之堯!——你怎麼在這裏!沐沐呢?”唐風月有些驚訝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旋即又記起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確實是被靳之堯塞進了車裏,心中頓時有些不快,她最不想的便是受他的恩惠。
靳之堯卻沒有回答她,他從容的將香煙裝回盒子裏,又將盒子放進上衣口袋,然後麵無表情的走到了唐風月床前,伸手拿起一份診斷報告,遞到她的麵前。
“你懷孕了!”靳之堯開門見山的一句話,讓唐風月心中一跳,目光立即落到了那白紙黑字上麵。
再接下來的一句,又讓她的眉毛猛地皺到了一起,靳之堯骨節修長的五指一鬆,診斷報告頓時落在了雪白的被麵上,他薄唇微張,言簡意賅,“所以——以前的協議,統統作廢!”
“你在胡說什麼!”唐風月條件反射一般的嚷了起來。
“我說,以前的協議統統作廢——你還是我靳之堯的妻子,而且,隻能是我靳之堯的妻子!”靳之堯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唐風月的眼睛,聲音清冷而且強勢。
“我不同意!雲律師呢?”唐風月秀眉一橫,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靳之堯眼疾手快的摁住了她的肩膀,如鐵鉗一般的大手頓時將她掀倒在病床上,看是粗暴,實則力度卻相當的合適。
唐風月的後背輕輕撞在了柔軟的床墊上,還未來得及掙紮,被子如同一張展開的大網,鋪頭蓋臉的落了下來,剛好落在她潔白脖頸之間,將她的下半身完全覆蓋住。
“雲律師已經來過了!”靳之堯沒有做過多的解釋,但是其中的意思卻很明白。
唐風月的眉黛之間漫起了一種被欺騙的怒意,她惡狠狠的瞪著靳之堯,憤然道,“靳大總裁,這就是你做人的信用嗎?”
靳之堯上半身完全覆在了唐風月的身上,兩隻手固定著她的肩膀不讓她亂動,那張英俊冷毅的麵孔幾乎湊到了她的臉上。
“那是我們兩人之間的協議,現在多了一個人,當然要重新定。——這很合理!”
唐風月雖然被固定得不能動彈,但是卻能看到靳之堯近在咫尺的眼睛裏那抹冰冷的認真,她心裏咯噔一下,腦子裏終於對最開始他說的那句話做出了反應。
懷孕了?
誰懷孕了?
我嗎?
她心裏湧起一種莫名複雜的感覺,有一點惶恐,卻又有一絲期待,她顧不得再和靳之堯說話,手越過他的胳膊在胸前的被子上急切的摸起剛才那張紙來。
靳之堯見她似乎從自己的失信中轉移了注意力,便放開了她,從床上直起身來,撿起那張紙,遞到了她的手上,然後信步走窗邊,默然無語的看著窗外透亮的日光。
唐風月從被子裏鑽出來,拿著那份診斷報告,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這一看,心中真是喜憂參半。
她自己而言,是很想要一個孩子的,上次看小季平的時候就有了這樣的感觸,沒有哪個女人能拒絕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當他在母腹中成型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們斬不斷的緣分。
可是——
這個孩子是靳之堯的——肯定是他發燒那次的一夜歡愉。
唐風月捏著那張紙的手禁不住顫抖了起來,貝齒緊緊咬在嘴唇上,耳畔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靳之堯了——堅持那份協議,執意跟他離婚嗎?
那麼孩子怎麼辦,就像他說的,現在已經不是兩個人的事了,自己真的要那麼決絕的讓這個孩子失去父親或是母親一方的愛撫嗎?
可是,就這樣甘心的讓靳之堯單方麵撕毀協議,心裏麵又像堵著大石,說不出的難受,而且——以後要怎麼跟他相處啊!
那張報告輕輕從她手中滑落,她蜷身縮回了潔白的被子下麵,眼皮慢慢合上,睫毛微微顫動,卻將心中的情緒全然隱藏了起來。
靳之堯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清冷之中帶著似有若無的一絲絲溫柔,“醫生說你以前受過傷,必須留院觀察,我讓林沐和傑妮輪流過來!”
“我一會就去唐家,盛唐的事情交給爸負責,我會派顧佑去幫他!”
他的稱呼又變成了爸,唐風月就像沒有聽見一樣,縮在被子裏的身體沒有半點起伏。
沉穩的腳步聲在床前停留了片刻,然後走向了遠方,一聲開門關門的聲響之後,病房裏徹底陷入了沉寂之中。
唐風月雙目緊閉,蜷在身前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她聽著自己有節奏的呼吸聲,再一次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