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年五月來到這臨江樓的客人,這道“踏雪尋梅”都是必點之菜,盡管它的價錢不菲,可是聞名而來的食客們還是有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墨白顯然是臨江樓的老食客,對臨江樓的拿手名菜如數家珍,對這道“踏雪尋梅”更是讚不絕口。三個人出了客棧的門,他就當先領路,進奔臨江樓而來。一路上,他口沫橫飛,比手劃腳地向若水和小七介紹著臨江樓的各色名菜,尤其是提到“踏雪尋梅”的時候,更是推崇備至。“這道菜啊,它剛一端上來的時候,不但清香撲鼻,而且讓人眼前一亮。那湯,像泉水一樣清澈透亮,上麵浮浮沉沉地飄著雪白的桂花瓣,中間點綴著十幾顆鮮紅欲滴的櫻桃,紅白相映,極是好看,不用吃,光是看,就覺得賞心悅目了。”墨白的口才便給,描述生動,若水聽得悠然神往,暗暗咽了口饞涎,問道:“那這個好聽,又是怎麼回事?”“這個好聽二字嘛,你就從這道菜的名字上去想上一想,也就明白了。”墨白故意賣了個關子。“踏雪尋梅?”若水尋思。“不錯,你想,一樹紅梅在雪地裏盛開,你輕踏積雪,一步步向紅梅走去,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是否別有一番滋味?”若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墨白得意的一笑,道:“所以這好聽二字,就是這踏雪的聲音。”“可是這湯怎麼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若水還是想不明白。“真是笨,不點不透。”墨白對著若水翻了一個白眼,“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想不明白,怪不得人家都說,女人懷了孩子就會變笨,真是一點也不假。告訴你吧,這菜的竅門就在這櫻桃上,這湯裏的每顆櫻桃已經剜出了核,裏麵嵌了一顆小小的冰糖,用牙齒輕輕一咬,冰糖就碎了,發出清脆的咯吱之聲,你說這道菜,是不是好看好吃又好聽?”“原來是這樣,這般的心思,真是靈巧之極。”若水忍不住喟歎一聲。“說了這麼多,有個屁用!現在是五月麼?那臨江樓的廚子,會給你做這道‘踏雪尋梅’麼!你是神通廣大,但是你能在寒冬臘月變出櫻桃來麼?”小七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忽然冷哼一聲,打斷了墨白的滔滔不絕。他的話就像一盆冷水,澆了墨白個透心涼。墨白不由得老大沒趣,訕訕地一笑,自我解嘲道:“就算咱們現在吃不到‘踏雪尋梅’,那臨江樓還有別的好菜,比如說還有一味‘香酥活魚’,那真是炸得外焦裏嫩,又酥、又香、又焦、又脆,真是百吃不厭,不可不嚐。還有蔥油雞、時燴雙蔬……”他報起菜名的樣子,讓若水不由得想起了初次和小七在酒樓用飯,小七點菜的樣子,也是這麼口若懸河,胸有成竹,和墨白幾乎是一模一樣。這兩個都是不折不扣的吃貨啊!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對著小七微微一笑。墨白順著若水看了過去,他的視線落在小七身上,頓時一股子酸氣從肚子裏直升上來。今天小七和他昨天的形貌截然不同,全身上下煥然一新,一件淡綠色的長袍襯得他一張臉如玉如琢,雪白的貂皮高雅華美,貴氣逼人。墨白一向自認為風采無人能及,可看到這樣的小七,他忍不住便想,沒想到君小七打扮起來,也是人模狗樣的,看起來竟然不比自己遜色呢。他再去瞧若水,發現她也是一身淺碧色的衣裙,風姿嫻雅,神韻天成,站在小七身邊,一看就是一對璧人。他頓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般,變得無精打彩,腳步不知不覺放慢了,落在二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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