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微服私訪(2 / 3)

他越說聲音越大,顯然極為氣憤。

整個廳堂裏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剛才發生的那一幕,他們都看在了眼裏,雖然人人心裏都對那王大夫和藥僮不滿,但卻沒有人敢說話。

他們都是前來看病的患者,要是得罪了王大夫,那自己這病可就別想治得好了。

所以盡管人人都為那漢子抱不平,可還是沒有人敢站出來質問一聲。

那漢子說完,王大夫還能不動聲色,充耳不聞,那藥僮可忍不得了,他一下子從櫃台後麵跳了出來,指著那漢子的鼻子,大聲罵道:“兀那漢子,你再胡說八道,可別怪小爺我對你不客氣!你要是再說一句黑醫館,我就報官抓你,治你一個妄言汙蔑之罪!還有你。”

他手指一轉,差點指到若水的鼻子上來,叫道:“你是哪裏冒出來的大蔥!你是來瞧病的,還是來找茬的?你要是來瞧病的,就給小爺滾到後麵排隊去,給我閉上了鳥嘴!你要是來找茬的,哼,哼哼!你就趁早給我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他氣勢洶洶地對著若水叫道。

“這位小兄弟,你別急呀,我也沒說什麼得罪貴館的話啊。”若水並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道。

“那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說這四味藥材,不值一兩八錢銀子,你懂得什麼?你也懂醫?不懂醫就少胡說八道,少在那兒汙蔑我們王大夫的醫術。”那藥僮趾高氣揚地翹起了鼻子,幾乎要翹到了天上去。

“是,是,你家王大夫醫術果然是天下少有,地上難尋,我隻是好奇想問一句,這四味藥是治療什麼病症的?”若水不緊不慢地問道。

“這個、這個……”那藥僮抓抓腦袋,他答不上來了。

不過他很快就翻了翻白眼,道:“治什麼病的,你管得著嗎?你又不是大夫,一邊兒呆著去,你要是不來瞧病,就趕緊從這個門出去,少在這裏搗亂!”

“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是大夫?”若水慢吞吞地看著他道,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就你,也是大夫?也會瞧病?哈哈,說出來真的笑掉我的大牙!”那藥僮一臉的鄙夷和不信。

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名少女比他也大不了幾歲,就敢誇口說自己是大夫,這不是吹牛是什麼。

“是嗎?那我再說一件事出來,恐怕要笑掉在場所有人的大牙了。”

若水目光對著周圍一掃,這時她和藥僮的對話已經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很多人都在瞧著他們,就連那王大夫,都向她看了好幾眼,臉上不悅之色,顯而易見。

“那你說說,究竟是什麼事,能讓我們所有人都笑掉大牙?”那藥僮畢竟年輕,好奇心一下子就被若水勾起來了。

“好,既然大夥兒都想知道,那我就說給諸位聽聽。”

若水將手裏的藥包舉了起來,指著裏麵的四味藥材,一字一字,聲音清脆,說道:“這裏麵是王大夫開給這位大哥的藥,裏麵是五味子,黃精,黃芪,淮山藥這四味藥,大夥兒可知道這四味藥是治療什麼病的嗎?”

那漢子和在場的許多人都搖了搖頭,露出一臉迷茫之色。

“那我就告訴大家,據醫書上所記載,這四味藥材藥性溫和,去濕化瘀,補氣養身,的確是一劑適合溫補的良藥。”

那藥僮本來神色有些緊張,唯恐若水說出一些不中聽的話來,這時聽了之後,登時鬆了一口氣,叫道:“我家王大夫開出來的藥方,自然是好的,隻有那些有眼無珠的人,才會不識貨,懷疑我家王大夫的醫術,哼!”

若水聞言,微微一笑:“小兄弟,你先別著急呀,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這四味藥材的確是一劑治病的良藥,醫書上所載,治療女子葵水不調或是腹痛難當,長期服用此方,會有奇效。”

“葵、葵水?什麼是葵水?”那藥僮沒聽懂,抓抓腦袋又問了一遍。

他不懂,不代表別的人都不懂。

若水說完之後,現場頓時變得一片靜寂,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出來。

看病的患者都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那漢子則漲紅了臉,從鼻子裏呼哧呼哧地往外噴氣,說不出是氣還是惱。

“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哈哈,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天底下居然有這樣搞笑的事,哈哈,這王大夫居然給一個男人開了女子治療庚水的藥方,實在是太有趣了!”

“浪得虛名,簡直是浪得虛名!”

靜默了好一會之後,眾人突然爆發出一陣哄笑,人人笑得前仰後合的,樂不可支。

那王大夫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胡須直往上飄,氣得渾身發抖。

他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倏地站了起來,指著若水,厲聲喝道:“哪裏來的野女子,居然敢在這裏胡說八道,誹謗本人的聲譽,僮兒,快快把她給我轟了出去!”

“怎麼,王大夫,你這是惱羞成怒了嗎?”若水揚了揚眉毛,好整以瑕地看著他。

“你、你信口雌黃,汙蔑本人,這裏是回春館,不是你一個野丫頭鬧事的地方,你是從哪裏來的野丫頭?是受了何人指使,前來毀壞我的名譽?”

那王大夫橫眉立目,怒視若水。

他見若水年紀輕輕,穿了一身粗布衣裳,隻道她定是同行派來攪局的。

“王大夫,你開錯了藥方,診錯了病症,這和旁人沒有關係吧?這位大哥隻是勞累過度,隻需要安安靜靜地休養兩天就會恢複,你卻問都不問,就給他開了這樣一劑‘良藥’,難道我就說不得了嗎?”

若水一針見血地說道,字字句句刺得那王大夫如坐針氈。

“這裏我才是大夫,你一個野丫頭懂得什麼狗屁醫術!你說這是治療女子葵水的藥方,你給我說清楚,是哪本醫書上有過記載?你要是說不出來,你就是在胡說八道,是來搗亂我回春堂的!我就要把你送官究辦!”

那王大夫越說越是理直氣壯,他的確沒有看過這樣的醫書,而這個方子,他隻知道是調理氣血所用,雖然不怎麼見效,但也吃不死人,便順手開了出來。

他哪裏知道這藥方會分男女?

所以若水的話,他是半點兒也不相信。

“你真的要我指出來?好,那我就指給你瞧瞧。”

若水的目光落在他身後的一排書架上,上麵堆了幾本厚厚的醫書,邊角俱己泛黃,看得出來,這王大夫也的確是讀過醫書。

“王大夫,這本《內經素問》請你取出來,翻到第一百二十八頁,上麵就有這藥方的記載。”

若水氣定神閑地指著一本醫書說道。

她曾經和穀永春談論醫道,對穀永春師傅的醫術很是佩服,穀永春便給她推薦了這本他師傅所著的《內經素問》。

穀永春的師傅乃是天下第一神醫,他所著的這本醫書在醫者之間廣為流傳,被眾人奉為醫書之神。

這王大夫自然也不例外。

這本《內經素問》他翻閱了何止一遍,若水所說的那個藥方,他就是從這本書上看來的,卻沒看到有說明是治療女子葵水之用,所以他心裏也很有底氣。

“好,要是沒有說明是女子所用,又該如何?”王大夫斜著一雙眼睛看向若水。

“要是沒有,我就把這雙眼珠子挖出來送給你!”若水斬釘截鐵地說道。

她這一說,王大夫心裏又嘀咕開了。

他不確定地回頭瞅了瞅那本醫書。

當時看書的時候,他隻是囫圇吞棗,拚命地記錄一些藥方,可以說是一目十行,不求甚解。

“怎麼,王大夫不敢了嗎?要是書上有這行記載,又該如何?”

若水毫不放鬆,步步緊逼。

王大夫見眾人的目光都盯著自己,他騎虎難下,咬了咬牙道:“那我也把自己這雙眼珠子挖出來!”

聞言,那藥僮不由吃驚得張大了嘴巴。

王大夫也是逼不得己,讓若水給趕鴨子上了架。

他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麵前說自己沒讀透醫書,這豈不是自打嘴巴,壞了自己的名頭?

“好,孰是孰非,就讓大夥兒給作個證,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王大夫,請翻書吧。”

若水見王大夫遲遲不肯取書,知道他心裏沒底,索性再激他一激。

王大夫無奈,隻好取出那本《內經素問》,慢吞吞地翻到了第一百二十八頁,隻見上麵用小楷寫著:五味子,性味甘,佐黃精,黃芪和淮山藥,可調氣養息,補女子之氣血不足,適合葵水不調之人所用。

他登時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該死!

自己看的時候,怎麼偏偏就漏了這女子二字!

他頓時懊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如此,他說什麼也不能和若水打這個賭,這豈不是拿自己的眼睛開玩笑嗎?

眾人有識得字的,當下大聲地念了出來,然後充滿了鄙夷地看著王大夫,譏笑道:“果然是治療女子氣血不調的藥方,王大夫,你究竟讀過醫書沒有?沒讀過醫書也敢開醫館?你這不是害人,又是什麼?”

“不但害人,而且還坑咱們的銀子,上次我來瞧病,隻抓了三味藥,就收了我二兩多銀子,我吃了三天,病勢不但沒好,反而更加重了,庸醫,你就是害人的庸醫!”

“我也是,我給家母抓的藥,比別家醫館還要貴上許多,這王大夫還振振有辭,說他家是祖傳秘方,原來,你家的祖傳秘方,就是給男人開治療女子葵水的藥方!”

眾人你一句我一語的,隻挖苦得那王大夫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進去。

他的腦袋埋得低低的,再無之前盛氣淩人的氣勢,包括那藥僮,都悄悄地躲在了他的身後,不敢露頭。

“王大夫,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就等於潑出去的水,你剛說的話,不會不作數了吧?”

就在王大夫五內懼焚的時候,若水涼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聽在王大夫的耳朵裏,就像是閻王爺催命的聲音。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嘴唇哆嗦著,滿眼恐懼地看向若水。

這臭丫頭是認真的?她真的想挖自己的眼珠子?

隨即他的目光中露出一抹陰狠之色,這臭丫頭不知道是從哪裏蹦出來的,她想找自己的岔,也不打聽打聽,他回春堂的後台是誰!

他對著藥僮使了個眼色,那藥僮頓時明白,這是讓自己去找人求救。

那藥僮悄悄地從王大夫身後溜了出來,準備溜出大門。

小七不動聲色地伸指一彈,一縷指風飛出,封住了那藥僮的穴道。

那藥僮隻覺得身上一麻,登時動彈不得,他一腿邁出,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全身上下,隻有眼珠子可以骨溜溜的轉動。

“挖了他的眼珠子!”

“還我們的銀子!”

眾人紛紛叫嚷。

那王大夫被眾人逼得無地自容,他看到那藥僮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又氣又急,一腳對著藥僮的屁股踹了過去,罵道:“好你個狗奴才,老子讓你去辦事,你倒給老子偷懶!”

那藥僮應腳而倒,還是保持著那個邁步的姿勢倒在地上,兩隻眼睛拚命地眨著,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好端端地就一動也不能動了。

眾人和那王大夫看到這藥僮奇怪的樣子,都大為納悶,對著那藥僮指指點點,說他撞邪的有之,說他發了羊癲癇的也有之。

王大夫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藥僮身上,他悄悄轉身,準備溜進後堂。

“篤篤篤!”

若水突然敲了敲櫃台,發出清脆的聲音,一下子把眾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王大夫,你這是要去哪兒啊?是要找刀子來剜自己的眼珠子嗎?”若水似笑非笑地瞅著準備開溜的王大夫。

“我、我、我……”王大夫漲紅了臉,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他怎麼舍得剜了自己的眼珠子,沒了眼珠子,他不就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