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殺就殺,多問什麼!可恨我一時不察,竟然中了你這老賊的奸計,完不成太子妃交待的任務,我對不起太子妃,我死不瞑目!”
袁方兩眼一閉,恨聲說道。
他看到呂淵輕而易舉地就崩斷了身上的繩索,又取出另一枚鐵膽在手,顯然是功力己複,而他自己已經沒有了半點抵抗之力,隻有束手待斃。
他知道自己想在呂淵手下逃走是不可能的了,索性在臨死之前,往那太子妃的身上,再潑上一盆髒水,好叫這些黑衣人深信自己是受太子妃的指使,將仇恨的矛頭直指向那個女人。
果然,聽了他的話,黑衣人們個個義憤填膺,破口大罵。
“賊女人,賤女人,果然是心腸歹毒!”
“兩麵三刀,蛇蠍心腸,這等惡毒的女人,我一定要將她碎屍萬斷!”
“呂大俠,快快結果了這狗賊的性命,然後咱們一起去找那太子妃報仇!”
袁方見眾人果然中計,心中得意,他暗中籲了一口長氣,自己的死,總算是有價值了。
“狗賊,死在臨頭,你還在血口噴人!”呂淵突然一聲斷喝,打斷了眾人的罵不絕口。
“你根本不是太子妃的人,你想要嫁禍於人,也要看看你麵前的人是誰,想瞞過我呂淵的這雙眼睛,你這狗賊還太嫩了點!”
呂淵雙目怒視袁方。
他的話,成功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袁方的身上。
“呂大俠,你的意思是,這矮南瓜不是那太子妃派來殺咱們滅口的?”有人遲疑道。
“我從來沒有見過此人,和他無怨無仇,他為什麼要對咱們下毒手?”也有人疑惑道。
“啊,我明白了,這惡賊是想殺了咱們,然後嫁禍給那太子妃,這樣咱們的門人弟子就會去尋那太子妃報仇,是不是這樣?”更有人恍然大悟。
黑衣人們都是江湖經驗極為豐富,隻聽了呂淵的一句話,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差點中了這惡賊的奸計。
袁方的臉色微變,他沒料到,這呂淵果然是個極為難纏的人物,居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用心。
罷了,既然栽贓不成,他們就休想從他嘴裏套出半個字來。
他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一言不發。
呂淵雙眼緊盯著他。
“閣下的意思是拒不吐露實情嗎?剛才閣下胸口中了我一枚鐵膽,想必已經受了重傷,那枚鐵膽我隻用了六分內力,如果閣下堅決不肯告知真相,那請恕呂某無禮,這第二枚鐵膽也要請閣下嚐嚐滋味了。”
他坐在地上,並不起身,將手中那枚鐵膽放在手中把玩著,一副完全不將袁方放在眼裏的模樣。
袁方知道他所言不假,那枚鐵膽勁力極強,發出的手法又極是巧妙。
別說他當時全無提防,就算是他全神貫注,也不一定能躲得開去。
對方這第二枚鐵膽一出,自己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但,人生自古誰無死,能活到今天才死,他袁方知足了。
隻是可惜他不能親眼看到主子完成宏願,他再也不能幫助主子繼續出力了。
“呂大哥,你、你怎麼會好端端地能夠行動了?你的功力恢複了嗎?”一名黑衣人也想運氣,可發現自己的丹田中還是空空如也,不由詫異萬分。
他們都是同時吸入的軟筋散,為什麼呂淵能夠突然出手,而他自己卻還像個廢人一樣,難道說,呂淵他有什麼解毒秘方不成?
“是,也不是。”呂淵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眾人大奇。
呂淵看了眾人一眼,見袁方也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他拍了拍雙腿,直到現在他都坐在地上沒有起身,坦然吐露實情:“我的確是恢複了一半的功力,但並不是我的內力比大家強多少,而是……”他略略一頓,眼中閃過一抹困惑,“那太子妃臨走的時候,曾經趁大夥兒不注意,往我嘴裏喂了一顆藥丸,然後又在我背上的繩索上劃了幾刀,我本來以為是她暗中下手,想要我的性命,可沒想到,她那幾刀卻是將我手上的繩索割斷了,我不由得納悶,她這是何意?她這是要放我,還是不放?她喂我的那顆藥丸,是解藥,還是毒藥?”
“我試著一運氣,突然感覺中丹田中有一絲絲的內力流動,我又驚又喜,看來是那太子妃給了我解藥,當下便閉口不言,一直在運氣恢複內力,直到這狗賊出現,我隻恢複了大約一半的功力,但隻這一半的功力,便足夠對付他了。”
他一雙冷眸直視著袁方,冷冷說道:“狗賊,你想不到吧,你想趁人之危殺了我等,然後栽贓嫁禍給那太子妃,這算盤未免打得太如意了些!你也將那太子妃瞧得忒也小了點!定是她早就算到有人想要暗算我們,所以才會喂我解藥,割斷了我的繩索,所以我才會出其不意,將你打成重傷,現在,你可明白了嗎?”
聽完他的解釋,眾人都是一臉恍然。
“啊,原來是那太子妃救了我等性命!”
“惡賊,你想陷害太子妃,是何居心?”
眾人紛紛對著袁方叫罵起來。
袁言臉如白紙,胸口起伏,他想不到,那太子妃居然還留了這一手,自己打了一輩子的雁,沒想到到頭來,卻被雁啄瞎了一雙眼。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狗賊,你死到臨頭,還笑什麼!”眾人怒斥。
“哈哈,我笑我自己,我還笑你們,枉我自以為聰明,枉你們個個稱為大俠,卻全都被一個小女子玩弄於鼓掌之中,真是好笑啊好笑!”
他笑得幾乎連眼淚也流了出來。
呂淵冷冷地看著他,“你真的不打算說出是誰指使你的嗎?”
他火眼金睛,早就看出來,這袁方有勇無謀,不過是一顆武功高強的棋子而己,定是受人所使。
而主使他的人,這用心真是惡毒之極。
袁方隻是大笑,對他的問話有如不聞。
呂淵眼睛眯起,點了點頭,道:“好吧,閣下既然執迷不悟,那我隻好送閣下一程了。”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鐵膽忽地化成一股寒光,對著袁方的太陽穴直飛而去。
袁方笑聲不絕,聽得風聲,他不閃不避,事實上,他也閃避不了,隻是閉目待死。
忽然之間,袁方隻覺得背後一股柔風襲來,那力道柔和之極,就像是一隻大手將他的身體托了起來,他身不由己地隨著那股力道騰身飛起。
他睜開眼睛,隻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閃閃發光,不由得又驚又喜,脫口叫道:“主子!多謝主子救命之恩!”
白衣人森然望了他一眼,袁方頓時渾身發冷,如墮冰窟。
“不中用的東西!”
白衣人冷聲一叱,足下卻絲毫不停,帶著袁方奔騰於樹梢之間,身法靈動飄逸,轉眼之間,已經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不見。
樹下的眾人包括呂方在內,都是行動不便,根本無法追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衣人和袁方從容逸去。
眾人都被那突然出現的白衣人有如鬼魅般的身法震懾住了。
他突然而至,又突然擄人而遁,有如一股清風,來去了無蹤,這樣高明的武功身法,他們生平從所未見。
一時之間,眾人的心中都涼了半截。
天下居然會有這樣武功高強的人!
他們個個都是載譽江湖的成名大俠,手下的功夫個個不弱,可是要是和這白衣人比起來,那就一個是雲,一個是泥!
自己練了半輩子的功夫,一直以為自己頂天立地,沒想到居然隻不過是井底之蛙。
一股強烈的失落之情,充塞著每個人的胸臆。
就連呂淵也不例外。
他盯著地上那枚落空的鐵膽,眼神呆滯,喃喃自語:“天底下居然會有這等功夫!此人是誰?此人究竟是誰?”
……
白衣人帶著袁方徑自向山頂上奔去,越上越高,一口氣奔到一處斷崖旁邊,忽然停下腳步,將袁方往懸崖下擲去。
“啊!”袁方嚇得心膽俱裂,大叫一聲,忽然覺得腳上一緊,身子騰雲駕霧飛起,然後重重地摔落在地,隻跌得後背疼痛不己,他卻強行忍住,再也不敢叫出聲來。
他知道主子此舉乃是懲罰自己的愚蠢,心中羞愧,垂首不語。
白衣人冷冷地看著他,雙手負在背後,一言不發。
袁方額頭冒出冷汗。
他知道主子越是不說話,心中怒氣越盛,惴惴不安,爬翻在地,對著白衣人磕頭道:“主子,屬下辦事不力,請主子責罰。”
白衣人冷冷地道:“你的確是辦事不力,但是你中了那姓呂的一枚鐵膽,受傷不輕,我不會再行罰你。”
袁方的胸口被呂淵的鐵膽擊斷了一根肋骨,疼得額頭上的汗一顆顆直冒出來,他捂著胸口,磕頭道:“屬下多謝主子救命之恩,是屬於愚笨,累得主子出手。”
他本來以為主子已經離開,沒想到主子卻在自己最危急的時候不惜露出行藏,出手救了自己,這讓他又是感激,又是激動。
“閉嘴!”白衣人冷俊的麵容罩上了一層寒霜。
袁方心中一寒,卻看到白衣人手指一彈,一樣東西飛進了自己的嘴裏,順著喉嚨滾了下去。
他臉然大變,目光中露出駭然之色。
他知道主子有一種極樂丸,常常用來懲罰辦事不利的屬下。
這丸名為極樂,卻是種折磨得人生不如死的毒藥!
每個主子的屬下,提到極樂丸的時候,都是膽顫心驚。
他們不怕死,但他們怕的卻是那生不如死的感覺。
據說服下這極樂丸的人,都會變得狂性大發,六親不認,他會像瘋子一樣,把自己身上的肉一口口咬下來吃下肚去,更有的人,會連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吃了下去。
一想到自己會變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袁方頓時一陣絕望,他幾乎是想都不想,就對著懸崖直衝過去。
他寧可跳崖自盡,死得幹脆利落,也勝於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白衣人袍袖一拂,袁方隻覺得麵前像是豎起了一道無形的牆壁,一下子把他的圓滾滾的身體彈了回去。
他屁股著地,愣愣地看著白衣人。
“想死,有這麼容易?”白衣人冷冷地道。
袁方麵如死灰,他閉了閉眼,卻忽然感覺到一股熱烘烘的內力,由丹田中升起,流入四肢百骸中,說不出的舒服。
這藥力極為見效,服下隻不過片刻的功夫,袁方就覺得內力在經脈中流動得順暢無阻,所受的內傷居然好了一大半。
他又驚又喜,再次翻身拜倒:“屬下多謝主子賞賜療傷聖藥。這樣難得的靈藥,主子居然給屬下服了,屬下真是、真是……”
他嘴唇囁嚅了幾下,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他知道主子曾經找高明的藥師,煉製靈丹,費了無數的財力和心血,用了許多種珍稀藥材,終於煉成了一爐靈丹,據說習武之人服了,對提升功力大有裨益,更是幾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那爐靈丹,統共不過隻有一十三枚。
主子一直珍藏,秘不示人,就連主子自己,都舍不得服用,沒想到,主子今天會給自己服了一枚。
而剛才自己居然會誤會了主子,以為主子是給自己服的極樂丸,誰知卻是這救命的靈丹妙藥。
“這丹藥煉製不易,屬下隻怕糟蹋了主子的靈藥……”袁方心中愧疚無比,幾乎難以措辭。
白衣人一抬手,止住了他下麵的話。
“吃一塹,長一智,袁方,現在你還敢再小瞧那個女人嗎?”白衣人抬起頭,目光看向遠方,神色淡然地道。
袁方心中一凜。
他這才明白,原來主子早就料到那太子妃定是留有後招,專門用來對付想要心生不軌之人,他故意沒有阻止自己出手,就是讓自己見識一下那太子妃的厲害之處。
“主子,屬下惶恐。”袁方低下頭來,以頭觸地。
他不由駭然。
那太子妃果然是厲害,而主子更是厲害。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袁方伏在地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意。
太子妃啊太子妃,你就算心機再深,可是在我主子的眼裏,還不早就將你的把戲看得一清二楚?
經此一事,他對白衣人更增敬畏。
白衣人卻不再多言,他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
那個小丫頭,果然給了他很多的驚喜,還有意外。
他不由很是期待,要是有一天他和她正麵交手,究竟會鹿死誰手?
小丫頭,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哦!
他看向東邊的天空,一輪紅日正冉冉升起。
……
“水兒,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若水眨眨眼,回眸看向小七。
他們正在按照原定的路線,一路向北。
馬車裏隻有他們兩人,小杏早就很有眼力地躲了開去。
“你別和我裝糊塗,你最後做的事,我全看到了。”小七沒好氣地道。
憑他的眼力,若水的一舉一動,如何能夠逃得過他的眼底?
這丫頭還在故意和自己裝糊塗,真當他是傻的嗎?
他想不明白的是,這丫頭的葫蘆裏又賣的什麼藥。
“我做了什麼事啊?”若水微笑。
“你給那呂淵解藥,還割斷了他的繩子,以為我沒看到嗎?”小七索性挑明。
“啊,小七,原來你都看到了啊?”若水故作大吃一驚。
“你這丫頭,能不能好好說話!”
若水掀開車簾,看向後方,此時他們已經距離那片宿營之地很遠,早就看不見呂淵等人的身影。
她回過頭來,嫣然一笑:“我隻是防患於未然,提防有人在背後給咱們下絆子,使詭計。”
“下什麼絆子,使什麼詭計?”小七不解。
“哎。”若水對著小七幽幽歎了口氣,用手指在車窗上劃著圈圈,悠悠地道:“你是男子漢大丈夫,不像我這個小女子有這許多的心眼。我也隻是猜測,萬一咱們就這樣走了,要是有什麼人突然出現,將那些大俠們,一個不留地全都殺了,你說,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你是說……”小七怔了怔,然後倒吸一口涼氣。
此事確實是他疏忽了。
“那咱們快回去看看!”他急道。
“不必了。”若水伸手攔住了他,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會發生什麼事,現在也早已經發生了。不過我想,就算真的有人想要暗使詭計,我諒他也討不了好去。”
她笑得自信滿滿,道:“我給那呂淵服下了半枚解藥,讓他的功力可以慢慢的恢複,但又不會恢複得太快,這樣萬一有人要是想對他們不利,他別的功夫用不出來,但用暗器的本事卻是有的。這樣他既可以對付敵人,又沒辦法追上咱們,豈不是一舉兩得?”
“你這丫頭,竟然考慮得如此周到,真是讓人不得不服。”小七不由大為佩服,同時鬆了一口氣。
剛才他被若水一言點醒,猛然醒悟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要是有人趁那些大俠們行動不得,殺人滅口,那這個黑鍋,他是背定了!
從此,東黎將再也不得安寧!
一想到這點,他背上的冷汗都下來了。
還好,若水早就想出了防犯的辦法,此計大妙!
“我別的本事沒有,但這種背地裏算計別人的壞心眼嘛,我的肚子裏還有不少,嘻嘻,小七,你想不想試試?”若水忽地對小七一笑。
小七忍不住伸手擰了擰她的鼻尖,笑罵道:“鬼丫頭,你也不怕教壞了咱們的孩子,讓他還沒出世,就長了一肚子的心眼兒!”
若水忽然捂著肚子,叫了聲:“哎喲!”
“怎麼了?怎麼了?你肚子疼嗎?哪兒不舒服?快告訴我?”小七心頭一震,神情緊張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