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和你比!”小七上前一步,從若水手裏接過馬韁,冷冷地道:“你和她比賽馬,好意思?”
一句話登時讓墨白的臉紅了紅,他一時氣憤居然忘了若水的身體和她的女子身份。
“好,咱們倆比!”墨白更願意自己的對手是小七,他對自己選出的馬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
他一躍上了土黃馬,拍了拍馬頭,一臉傲氣對小七道:“你要是輸了,便當如何?”
“你說如何便如何!”小七也一躍上了胭脂雪。
“好,你要是輸了,你就要答應我一件事!不論我說的是什麼事,你就一定要做到!”墨白緊緊盯著小七的雙眼。
小七略一猶豫,他的目光從若水的臉上掠過,墨白的話裏分明有話,他想要什麼,如果他讓自己把若水讓給他,那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的。
“七兄,你不敢?還是你確定自己會輸?”墨白勾了勾唇,嘲弄地一笑。
他這激將的法子太明顯,小七又怎會上當。
“有一些事是必不可為,墨兄,你不用使計激我,如果我輸了,我可以答應你為你做一件事,但事情隻關係到我本人,如果和旁人的牽扯的,請恕難從命!”小七神色淡淡地道。
好狡猾的家夥,居然不上當!
墨白有些佩服地看著小七,眼珠子轉了轉,笑意更深:“好!那就一言為定,如果我輸了,也是如此,七兄可以讓我墨白去為你做一件事,就算是讓我跪下來向你磕頭叫爺爺,我墨白也絕不皺一皺眉頭!”
他說得信心十足,若水的心中不由一動。
她凝眸打量墨白跨下的土黃馬,越看越像頭大毛驢,尤其是站在身高腿長的胭脂雪旁邊,就像短挫窮遇到了高帥富,一個地下一個天上,完全沒有可比性。
可是墨白的眼神是分明顯示出他胸有成竹,莫非這頭大毛驢真的能跑贏神駿漂亮的胭脂雪?
若是論起騎術,若水相信小七絕不會在墨白之下,她擔心的就是這兩匹馬真的像是墨白所說,一個被養壞了,一個卻是頭真馬不露相的名駒。
萬一小七要是輸了……
不行,她得想個法子,不能讓這場比賽進行。
她的眼珠骨溜溜地轉著,盤算著主意,可還沒等她想到好法子,小七已經一點頭,爽快地道:“好,一言為定!”
他揮出馬鞭,墨白也同時揮鞭,兩條鞭子在空中交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所謂君子一言,駟馬一鞭,二人雙鞭交擊,就等於是立下了誓言,再也不得反悔。
若水不禁幽幽歎了口氣,事己至此,她還是靜看結果吧。
不過她對胭脂雪和小七的騎術還是抱有信心的,她就不信墨白的那頭大毛驢子會勝過小七!
“知府大人,不知道這城外可有什麼賽馬的好場所?”墨白低頭問向侯知府。
“有,有!”侯知府興奮得臉色發紅,眼睛亮亮的放著光。
就在不久前,他還蔫頭耷拉角的,他精心選出來的好馬,居然被墨白貶得一文不值,讓他在太子殿下的麵前都抬不起頭來。
可是轉眼間,事情就出現了轉機。
太子殿下居然騎上了自己的愛馬,而且要和那個口出狂言的煞星比賽,這對他而言,是多有麵子的一件事啊。
他頓時覺得自己的底氣也足了,說話也硬了,他恨不得馬上就看到墨白輸給太子殿下後的喪氣樣!
讓他再狂妄不堪,讓他瞧不起自己的胭脂雪!
“從西門出城,再往西走五裏,就是一座校馬場,地勢平坦,路麵寬廣,是……是本府平時訓練鐵甲兵的所在,用來賽馬,真是最好不過了,本府願意為兩位大俠帶路。”
侯知府此言一出,他身後的鐵甲兵再次張大了嘴巴。
自己沒聽錯吧?
知府大人居然要紆尊降貴地為兩名江湖人士親自帶路去校馬場?
這兩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啊,一定不同尋常!
“好!”小七微微頷首。
侯知府順手牽過一匹馬來,興奮地上了馬背,對著二人一拱手,道:“三位,請隨我來。”
他現在不敢有半點失禮的地方。
對方可是太子殿下,就算太子殿下不願意讓旁人知道他的身份,可該有的禮數他一定要做足。
若水猶豫了一下,騎上了一匹墨白挑選出來的馬匹,她定定地看著小七,輕聲道:“小七……要不,咱們還是先趕路吧,賽馬麼,他日再賽也未嚐不可。”
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倒並不是擔心小七會輸掉比賽,而是一種她說不出來的陰霾籠罩在她的心底,至於究竟是什麼事讓她感到心驚肉跳,她自己也不清楚。
可是這種感覺該如何告訴小七呢?
她咬住下唇,希望小七能夠讀懂自己的眼神。
小七回眸,雙眼深邃如大海,一直看進她的眼底。
他和她幾乎已經達到了心靈相通的地步,她眼中的不安和猶豫他全看了出來,卻以為她是擔心自己會落敗。
“我一定會贏!”他凝望著她,定定地道。
難道她對自己沒有信心嗎?她真的以為自己會輸給墨白?
那絕不可能!
他要讓她親眼看到自己是如何幹淨漂亮的贏得這場比賽,讓她親眼看到墨白在自己麵前認輸的那一幕!
“好。”若水輕輕籲了口氣,不再多說。
四目交投,小七錯解了她的意思,可她卻將小七的心思讀得清清楚楚。
他是鐵了心要和墨白賽一場!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賽馬,而是兩個男人的意氣之爭,驕傲之戰!
他們不在乎勝負輸贏,他們想要的就是比賽,如果不是比賽馬,也會比其他。
總而言之,他們隻想痛痛快快地比一場,一較高下!
都說女人心深如海,難猜。
可是男人的心思更讓人費解。
素不相識的兩個人,他們可以為了一句話而大打出手,也可以為了一句話,就為對方去死,而不會皺一皺眉頭。
他們可以惺惺相惜,同時又視對方為最大的敵手。
他們可能會是至交好友,也可能會是生死對頭。
像小七和墨白,就是最好的例子。
二者之間似乎絕不相容,可是兩個人的傲骨卻是一樣的。
都是絕不服輸的性子!
罷了,由得他們去吧。
這兩個男人就像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脾氣一上來,要什麼就得有什麼,誰的勸也不會聽。
天色漸晚,他們明明是要趕路的,卻因為一句話,兩個人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要去賽馬,一爭輸贏。
隻是他們爭來爭去,又能爭到些什麼呢?
贏了如何,輸了又能如何?
若水苦笑了一下,努力壓下心頭異樣的感覺。
她希望自己的不安隻是多疑,希望一切都會平平安安,順順遂遂。
小七伸手過來,拉起了她的馬韁,和自己的韁繩攥在一起,兩匹馬並騎而行,跟著侯知府向西而去。
墨白騎在他的短腿土馬上,看著兩人並轡而去的背影,低聲喃喃了一句什麼,沒有人聽清他在嘀咕些什麼。
“笨馬,蠢馬,一會兒給老子爭口氣,跑快點,你要是敢輸給了那個繡花枕頭大草包,老子以後就頓頓喂你吃肉,把你喂成大肥豬,然後送給屠夫宰了吃肉!聽到了沒有!”
墨白重重的一巴掌打在馬屁股上,大聲威脅道。
周圍的鐵甲兵聽在耳中,都忍不住好笑。
這馬兒是吃草的,又怎麼會吃肉?
再說,就算馬兒吃肉,它也會變成大肥馬,變不成豬啊?
有趣,這人說話真有意思。
他們本來看到墨白就像看到殺神一樣,心中又怕又畏,這會兒聽了他的抱怨,每個人心中都對他改觀起來,覺得他除了能殺人之外,還有那麼一點可愛。
短腿土馬突然仰起頭來,發出了一聲響亮的馬嘶,或許是當真聽懂了墨白的話,生怕對方把自己喂成肥豬,它忽地放開四蹄,有如騰雲駕霧般向前跑去。
眨眼之間,眾人隻看到一溜煙的塵土,和馬尾巴揚起的毛,再眨了下眼睛,墨白和馬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黑點,絕塵而去。
短腿土馬的原主人差點驚掉了下巴。
這馬背上換了個人,就像是換了匹馬一樣,這土馬在自己胯下的時候,何時跑得這麼快過!
沒想到這不起眼的土馬,真是匹追風逐電的寶馬良駒,可惜,可歎,它是自己馬的時候,他沒有珍惜,直到失去了,他才追悔莫及。
鐵甲兵們站在原地,麵麵相覷,不知道何去何從。
知府大人領人去校馬場,卻沒有給他們下達命令,他們隻好留在原地待命,一個個站得筆直溜直,腿肚子都不打彎。
他們也很想跟著一起去瞧瞧賽馬的結果,也很想知道究竟是知府大人的愛馬胭脂雪和那匹不起眼的短腿土馬究竟誰的腳力更好,速度更快。
可是將無令,兵不行!
身為軍人,最首要的一項就是要絕對的服從!
雖然知府大人不在眼前,可是鐵甲兵們沒有一個人有絲毫的懈怠,全都莊容肅目,軍容整齊地站在當地,錚錚風骨,鐵甲戰士。
“不錯,不錯,果然是一支軍令嚴明的戰隊。”
遠遠地,有人將鐵甲兵的軍容盡收眼底,發出由衷地讚歎之聲。
隻是隔得太遠,那人的讚美之聲卻沒有傳到鐵甲兵的耳朵裏。
他們隻看到遠處有一道模糊的白色影子閃了一下,好像是劃過了一道白色的閃電,眨下眼的功夫,那條白影已經消失不見。
城西校馬場。
幾人到達校馬場的時候,正是薄暮時分。
天邊的晚霞雲蒸霞蔚,染紅了西方的天空,也染紅了校馬場中的黃土。
偌大的校馬場整個沐浴在夕陽晚霞中,說不出的瑰麗壯闊。
它雖然名為校馬場,可實際上它卻是一個軍隊的訓練基地。
若水看著這似曾相識熟悉又陌生的場地,胸中突然湧上一陣激動的熱血,幾乎要沸騰起來。
雖然整個場地中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可她的眼前好像浮現出許多戰士們熱血操練的畫麵。
她好像回到了現代的軍事化基地,戰士們在嚴肅認真地出操,跑步,訓練,喊著響徹入雲的口號。
“水兒,在想什麼?”小七見若水望著校馬場,呆呆地出神,臉上神情帶著點歡喜,也帶著點惆悵,不由覺得奇怪。
這片校馬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大,裏麵的各項訓練設施也出乎他想象的齊全,就是在帝都的訓練營地裏都沒有這裏的設備齊全。
有一些東西他甚至都叫不出名目來,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但這更讓他覺得自己將侯知府收為己用,是做了一件最正確的決定。
如果侯知府原來的主子得知自己精心培養出來的一支精兵隊伍,最後落到了自己的手裏,不知道會是一副怎樣精彩的表情。
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看到那個場麵了。
“沒什麼,隻是有點擔心,小七,你……”若水搖搖頭,把心中不安的感覺拋到腦後,對著小七露出笑容。
“你一定會贏!”
“嗯!”小七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雙眸定定地凝望著她。
她的話,充滿著對他的信心,也讓他的心情飛揚起來,麵具下的唇角不自覺地勾起。
燦爛如錦的雲霞開在她的身後,她騎在馬背上的身姿顯得格外飄逸動人,竟給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的心中燦爛無比,好像那漫天的紅霞,盡數盛放在他的心田。
如果不是當著侯知府的麵,他真想將她摟在懷裏,好好地親她一親。
若水被他那灼灼的目光看著麵頰微紅,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這種熱烈的眼光看著她了,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和她玩高冷,讓她又氣又覺得好笑。
“哼!他一定會贏,我就一定會輸嗎?最後結局如何,還未可知,你這麼早就下斷言,是不是太偏心了!”
墨白氣呼呼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若水和小七回頭一看,隻見墨白騎在那匹土黃色的短腿馬上,臉色臭得像大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