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子聲音如潺潺流水,極具誘惑力地說道。
若水聽得心向往之,不禁問道:“天下居然還有這麼美的地方?舅舅,那是哪兒啊?”
十三皇子卻笑著道:“現在暫時不告訴你,等你見到之後才會有意外的驚喜。”
若水吐了吐舌頭,也不再追問。
送若水回到寢室之後,十三皇子就離開了驛館。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直到第二天天色微明,他才回到自己的寢室,眼神複雜,神情不明。
他喚來了管家陶衛,低低地囑咐了幾句話,陶衛領命而去。
不久之後,所有的青衣護衛全都整裝待發。
箱籠物事,全都打包得整整齊齊,搬上了馬車。
晨光微曦中,十三皇子已經坐上了他那輛特製的馬車,在一眾青衣人的護送下,離開了帝都。
和他來時聲勢浩揚的熱鬧場麵完全不同,他此次離京,悄無聲息,沒有驚動任何人。
而此時的若水,卻在那間密不通風的臥房中,睡得好夢甜甜。
直到墨白的一聲斷喝,才把她從夢中驚醒。
“你還睡得著?人都走了!”
若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眼就看到墨白氣急敗壞的樣子。
“墨白?怎麼會是你,什麼人走了?”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不解地問道。
“十三皇子,你的那位好舅舅!”墨白氣呼呼地道。
“他走了?去哪兒了?”若水還有一絲迷茫,沒聽明白墨白說的到底是什麼。
墨白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道:“虧你還這樣信賴他,他卻把你一個人丟在了這裏,率著他的狗腿子們離開了,回國了,現在你懂了吧?這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都是說翻臉就翻臉的臭猴子,我呸!”
他惡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顯然沒留意剛才的話他已經把天下的男人一網打盡了,連他自己都包括在內。
若水雖然聽了出來,卻根本沒有心情取笑他。
她的耳中一遍遍地回想著墨白的話:虧你這樣信賴他,他卻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回國了,回國了,回國了!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
這的確是不可能。
就是昨夜的時候,距離現在還不到幾個時辰,十三皇子還用那樣溫暖的眼神看過她,對她許諾要帶她走,看北國風光,看四季常春。
怎麼她就是睡了一覺的功夫,整個事情全都變了?
難不成她是在做夢嗎?
墨白看到她把一根食指送進嘴裏,用力去咬的時候,不禁一抬手,把她的手指拉了出來,沒好氣地道:“笨蛋!你現在不是在做夢,你之前倒是一直在做夢,竟然那麼相信他,現在可好,他不要你了,把你拋棄了,我看你怎麼辦!”
若水的確有身陷江心,一腳踏空的感覺。
這太不可思議了。
難道這短短的幾個時辰中,發生了什麼巨大的變故嗎?
否則十三皇子不會丟下自己,就這樣急匆匆地離開,連一句話都沒有交待。
難道、難道是他懷疑到了自己?
不會,不會!
這個秘密,她就連小七都沒有告訴。
十三皇子又怎麼可能發覺?
若水百思不得其解。
同時她還有一種深深的懊惱。
就像是看見到了嘴邊的獵物,突然拍拍翅膀又飛走了。
“墨白,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事?”若水忽然懷疑地看向墨白。
“我哪有!”墨白一瞪眼,“昨夜我就是出去洗了個澡,然後睡了個覺,剛一醒來,我就過來瞧瞧,沒想到卻是看到人去樓空,十三皇子率著眾人,早就離開了,最少也有兩個時辰了。”
聽了墨白的話,若水更迷糊了。
如果事情和墨白無關的話,那又是怎麼回事呢?
昨夜一定發生了某種變故,若水終於斷定。
隻是十三皇子這一離去,她辛辛苦苦演的戲,算是白演了。
剛剛抓到一個開頭的線索,又斷了。
若水沮喪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傳來輕輕的敲啄聲。
若水和墨白對視一眼,難道這驛館裏還有漏網之魚?
“姑娘,你醒了嗎?”一個輕柔細嫩的聲音傳來,卻是小杏。
墨白不禁皺了下眉,這丫頭沒半點用處,一問三不知,怪不得十三皇子敢放心大膽地把她留下來。
自己想要從這丫頭的嘴裏套問出一些有用的線索出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小杏嗎?進來吧。”若水卻有一絲喜意。
十三皇子的行事作風就是,走一路滅一路,可是這次離開,他卻留下了小杏,沒有要了小杏的命,不可謂不難得。
房門吖的一聲被推開了,小杏端著一盆熱騰騰的洗臉水走了進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墨白,頓時驚得臉色一白,手中的銅盆一抖,往地上摔落。
“蠢貨!”隨著墨白的一聲斥罵,他的人影已經像箭一般射出,伸手一抄,端端正正地把銅盆接在了手裏,連一滴水也沒有濺出來。
“喂,笨丫頭,你會不會服侍啊!連個洗臉水都端不穩,你是豬投胎的啊!笨死了!”墨白一邊罵,一邊把銅盆放在盥洗架上。
小杏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卻唯唯諾諾地連大聲都不敢出。
她一見到墨白就哆嗦,這可是個會吃小孩子的惡鬼,她連多和他說一句話也不敢。
“姑、姑娘,你醒啦?”她轉頭怯生生地看向若水,一臉被欺負後,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模樣。
若水看在眼裏,忍不住狠狠瞪了墨白一眼。
嚇唬小姑娘,算什麼男子漢!
墨白像是讀懂了她的眼神說的話,翹了翹鼻子,哼了一聲。
意思是:要你管!
若水不慌不忙地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
墨白馬上像個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
隻有他知道若水比劃的那是什麼意思。
她是在提醒他,別忘了他曾經答應過的一個條件,要唯她命是從。
憋屈,真憋屈!
十三皇子雖然走了,但是留在他脖子上的套子卻沒摘除。
這一輩子,他是永遠也擺脫不掉的了。
“小杏,你過來,剛才墨白說,王爺已經離開了帝都,是真的嗎?”
若水對小杏招招手,和顏悅色地道。
小杏怯怯地看了眼站在若水身邊的墨白,不敢靠近。
若水轉頭瞪了墨白一眼,道:“小白,你先出去。”
墨白不悅地道,“我為什麼要出去?就因為這丫頭怕我?”
他看了眼嚇得像個兔子一樣的小杏,覺得很不爽。
“喂,小丫頭,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怕我?”他一把揪住了小杏,整個人問到她的臉上來。
他今天的形象和昨天大相徑庭,幾乎是判若兩人。
他洗了一個澡,又睡了一個好覺,現在整個人是容光煥發。
一頭墨染般的青絲用一根銀色的絲絛束起,隨意地披在腦後,身上的白衣潔白如新,完美的五官和氣質,一舉一動都透著高貴優雅。
他攬鏡自視,覺得像自己這般的容貌,天底下也找不出幾個可以和他媲美的了。
他走到大街上,是可以贏來無數少女們的歡呼、鮮花和尖叫的。
可為什麼這小丫頭每次看到這樣迷人的自己,會跟看到鬼一樣!
這才是墨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喜歡人家用傾慕和喜愛的眼神看自己,可不喜歡人家用看鬼一樣的眼神來瞧他。
小杏被他抓住,臉色更白了,眼睛緊緊地閉了起來,抖得像篩糠。
她根本不敢看他。
“小白,你幹什麼,放開她!”若水不悅道。
墨白置若罔聞,忽然放緩了語氣,露出他足以顛倒眾生的笑容來,語氣輕柔無比。
“小丫頭,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他的聲音清越動聽,帶著一股動人心魄的魅力,小杏緊閉著的眼睛情不自禁的睜了開來。
她乍一入眼的,就是墨白那張足以打動萬千少女之心的迷人笑容。
小杏瞬間迷惑了。
眼前這個長得如此迷人的男人是誰啊?
她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看到過比他更好看的人呢!
“小丫頭,我好看嗎?”
墨白滿意地看著小杏迷醉的模樣,這才對嘛,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小杏迷迷糊糊地點點頭,目眩神迷得說不出話來。
“那你還怕我嗎?”墨白笑眯眯地問。
小杏搖搖頭。
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她看都看不夠,怎麼會害怕?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杏再次搖搖頭,她已經徹底被墨白的笑容迷住了,根本什麼也想不起來。
若水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看著墨白施展他的魅力把小杏吃得死死的。
有顏值的男人,就是吃得開。
“我的名字叫墨白。”
墨白?
小杏眨眨眼,覺得這名字好熟。
咦,墨白不是那個會吃人的惡鬼嗎?怎麼會是眼前這個好看得像畫上神仙一樣的男人?
“你、你真的是墨白?”小杏吃吃艾艾,有點不敢確信。
“自然,天下難道還有第二個墨白嗎?”墨白張狂的語氣讓若水對他狠狠翻了個白眼。
可小杏卻一臉崇拜的連連點頭。
當然沒有。
“好了,墨白,你可以出去了。”若水沒好氣地道。
她還有話要問小杏。
“我不走。”墨白幹幹脆脆地道。
他走到一旁,撩起袍角坐在椅上,翹起了二郎腿,悠閑地看著小杏,笑眯眯地道:“你叫小杏,是吧?”
小杏微紅了臉,受寵若驚地點點頭。
墨白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紅潤飽滿的薄唇,若有所思地道:“這屋裏有點悶,要是有杯茶喝就好了。”
“我、我馬上就去泡茶。”小杏激動地往外就跑,差點讓門檻絆了一跤。
“墨白,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若水看到小杏轉眼間跑得影子都不見了,轉頭盯著墨白。
她看了出來,他就是故意用他的美色,把那個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迷得五迷三道的,要不然,他才懶得笑呢。
“我沒幹什麼啊。”墨白聳聳肩,不以為意地道:“你不待見我,難道還不許你的丫頭對我另眼相看?難道天天要那丫頭像看鬼一樣看我?你不在意,可我不樂意。”
“你故意把她支走,想說什麼?”
“咦,你還不笨嘛。”墨白故意張大了眼,“我聽說女人有了孩子之後,都會變得笨一些的,你倒是個例外。”
聽到“孩子”兩個字,若水的臉色微微一變,有些緊張地盯著墨白。
他要是再敢打她孩子的主意,可別怪她對他不客氣。
“得了得了,你用不著一臉防範的看著我。我墨白說得出,做得到,我答應過你,從今往後,你們母子二人都是我墨白保護的目標,如果有誰想傷害你們,就得問過我墨白答應不答應!”
墨白猜出她變臉的原因,馬上許下承諾。
若水心頭一鬆,臉上露出笑容。
墨人這人雖然狂傲,但卻是個言出如山的人。
他不輕易許諾,但答應了的事,卻從來沒有反悔過。
看到若水那燦然的笑容,墨白突然就覺得不爽起來。
他有些嫉妒地道:“你真的不後悔?你就不擔心你生下他來,他是一個啞巴、聾子、瞎子或是瘸子?”
“墨白!”若水俏臉一板,臉上如同罩了一層寒霜。
她真的生氣了。
墨白怎麼詆毀她,她都不會介意,可是他說的卻是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她絕對不能容忍這個。
“你要是再敢詛咒他一個字,我就把你變成啞巴,讓你一輩子也開不了口。”她的目光有如冰刀,冷颼颼地。
墨白竟然覺得後背上一陣發涼,他盯著她,她的臉板得緊緊的,神情非常認真,顯然,她並不是嚇唬他,也不是說著玩玩的。
而且她說要把他變成啞巴,他信!
“好,我錯了,我以後要是再說他一個字的不好,我自己就割了自己這條舌頭!”他馬上舉手認輸。
聽到墨白主動認錯,若水的臉色好看了些。
她把手放在腹部,緩緩地道:“告訴你,不管他出生來是什麼樣子,我都會一樣地愛他,因為……他是我的孩子!這種感覺,你可能永遠也不會懂。”
他們男人,是體會不到一個即將做母親的心理,那種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通通給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