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醜還嚇人(2 / 3)

千秀忽略掉周圍仆婦看著自己詫異的眼神,她隻想趕緊止癢。

小桃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答應著走上前來,在她的背心上輕輕一撓。

“千秀姑娘,是這裏嗎?”

千秀舒服了一聲,小桃這一下正好撓在她的癢處。

“用力點,繼續撓。”

小桃依言加了點力氣。

千秀卻扭來扭去,不停地晃動著身子,她覺得全身都開始發起癢來,像就那個小蟲子變成了十個,百個,千個,在她的全身上下爬來爬去。

她再也忍耐不住,伸出手拚命地抓,可越抓越癢,連心裏也癢了起來。

“好……好癢,好……好舒服,啊,不……好難受……”

千秀擼起了衣袖,露出光滑的肌膚來,看上去全無異樣,可是她卻感覺到從皮到骨都在發癢,長長地指甲用力地在皮膚上抓著,撓著,撓出了道道血痕,仍是解不了那種發自骨子裏的癢。

她癢得實在受不了,倒在地上,打著滾,突然撞到了桌子腿,隻覺得一陣疼痛,倒不那麼癢得鑽心了,她心中一喜,拚命拿身子發癢的地方去撞桌腿,不光是桌腿,所有帶尖帶角帶棱的地方,她都去撞。

撞完之後,她還一臉的舒適,叫道:“好爽!”

仆婦們一個個睜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她,小聲地竊竊私語。

“這姑娘莫不是瘋了嗎?”

“是啊,好端端地竟然拿頭去撞牆,還一個勁地喊舒服。”

“太嚇人了,咱們趕緊走吧,別過了她的瘋病。”

仆婦們一個個提著食盒,一臉恐懼的溜之大吉。

千秀心裏氣得大罵,可是嘴裏發出來的聲音,卻是似痛苦、似歡娛的呻吟。

她顧不得答理那些下人們,她隻想讓自己的身上不再癢。

“千秀姑娘,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止癢。”

小桃一臉的同情之色,不但沒有避開千秀,反而上前把她扶了起來,幫她抓著癢,突然開口說道。

“什麼、什麼法子?”千秀不由眼前一亮。

“你跟我來。”小桃帶著千秀來到院子裏,一徑出了月亮門。

千秀顧不得問小桃要帶自己去哪裏,一路上縮頭縮腦,拚命忍著不去抓後背。

小桃一口氣帶著千秀出了府門,指著府門前一個拴馬的木頭樁子,道:“千秀姑娘,你要是癢得厲害,就在那樁子上蹭蹭。”

那木頭樁子上頭纏了一條又一條的粗索,千秀看了一眼,正想斥責小桃。

小桃已經搶先開口:“千秀姑娘,這是奇門偏方,這法子真的好使,你試試,如果不靈,小桃隨你怎麼處罰。”

千秀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她已經癢得實在受不了了。

她試著將後背靠在木頭樁子上,上下蹭了蹭,登時發出一聲舒適的歎息。

被蹭過的地方,果然不癢了。

她頓時激動起來,兩眼灼灼地看著那根拴馬的樁子,就像看到了無價之寶。

帝都的百姓們覺得今兒個真是稀罕。

都說是在太子府的門前,發生了一樁稀奇事兒。

一個長得頂頂漂亮的姑娘,穿著華麗的衣衫,卻抱著一棵拴馬的樁子,就像抱著她最親密的情人,蹭來蹭去,蹭個沒完。

聽到這消息的人自是不信,可是說的人活靈活現,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於是大夥兒紛紛趕往太子府,趕著看這件奇事。

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這事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幾乎傳遍了帝都的每個角落。

大夥兒都好奇啊,一窩蜂地湧出家門,直奔太子府。

去得晚了的人,隻看到前麵裏三層,外三層,把太子府門前堵得是水泄不通,隻看到烏壓壓的人頭湧動,裏麵什麼情形,卻半點也瞧不見。

隻是一陣陣叫好喝采聲卻不時地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用力點,就這樣蹭。”

“好,好,這姿勢夠漂亮!”

“哈哈,老子活了六十年,頭一遭看到這樣的事,這麼好看的姑娘,幹嘛抱住個馬樁子啊?”

“怎麼,您老人家是不是想和那馬樁子易地而處啊?”

“老子倒是想,可人家那姑娘不樂意啊。”

周圍的人們嘻嘻哈哈地看得很歡樂。

而抱著馬樁子蹭來蹭去的千秀,剛開始被人圍觀的時候,她隻臊得恨不能鑽進地縫裏去,臉紅得要滴出血來。

可是身上的癢就像潮水一樣,一波一波襲來,打從心眼裏兒,從骨頭縫裏頭地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隻不抱著馬樁子不停地蹭,她才會覺得好受。

那種舒爽的感覺,讓她很快就對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視若無睹,有如不聞。

什麼嘲弄、諷刺、譏笑、調戲,她全都聽不到,也看不到。

她專心致誌地蹭著馬樁子,臉上露出了迷醉的笑。

然後人群中有人認出了她來,叫道:“呀,她不是醉春閣鼎鼎大名的千秀姑娘嗎?”

“對啊,還真是她,上次我去醉春閣還聽過她彈琴,真是妙音隻應天上有,她怎麼會變成了這模樣,莫不是瘋癲了不成?”

“聽說花王爺回帝都之後,聽了千秀姑娘的美名,花了十萬兩銀子的身價為她贖了身,將她納進府裏,聽到這個消息後,我還惋惜,從此再也聽不到千秀的仙音妙曲了,是她,就是她!”

“她既然是花王爺的愛妾,怎麼跑到太子殿下的門口蹭馬樁子來了?這可真是奇哉怪也!”

“想必是得了癲癇之症,讓花王爺趕出府來了。”

“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位千秀姑娘現在已經不是花王爺的人了,聽說被花王爺送了人啦。”

“莫非是她得了這種怪病,所以花王爺才將她送了出去?否則以花王爺這般憐花惜玉之人,怎麼舍得把這麼漂亮的美人送人呢!”

“原來是自己不要的東西啊,嘖嘖,不是我說,花王爺這做法……似乎有點……”

那人左顧右盼,將後半截話咽了回去。

人群中竊竊私語不斷,各種對花王爺的非議之聲也越來越多。

人們看向千秀的目光中大多充滿了同情。

多好看的姑娘啊,就是因為得了癲癇之症,就被花王爺送了人,還跑到太子殿下府門口來蹭馬樁子。

人們說得是口沫橫飛,卻沒有人留意到,在人群的外圍,一條僻靜的街道上,正靜靜地停靠著一輛馬車。

馬車以素幔做簾,打眼一看似乎平平無奇,仔細看的時候,會發現那車廂的木柱泛著紫紅的光澤,竟是極為難得的紫檀木所製。

低調中透著奢華。

識貨之人一眼就能看出此車的不俗。

車上的簾幕低垂,兩旁的車簾都拉得緊緊的,讓人不由猜測,這馬車裏的主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居然能夠乘坐得起這樣一輛不凡的馬車。

隻是旁人誰也不敢過問,遠遠地看那馬車一眼,便悄悄地離開。

那馬車上雖隻坐著一名車夫,但整輛馬車停在那兒,就是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讓人不敢靠近。

從圍觀的人海之中擠出來一名身材高瘦的中年人,他左右張望了一下,便快步向馬車走來,靠近車窗的位置,壓低了聲音,將剛才看到的情景和人們的種種議論,一五一十地向車中之人做了稟報。

他說完之後,肅手退在一旁。

車廂裏頭靜得出奇。

過了良久,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緊接著,一個圓溜溜的白玉小環從車廂裏掉了出來,在地上滾了滾。

那中年人定睛瞧去,卻是半枚白玉指環。

他識得此物,這正是自家王爺常年佩戴在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聽說這枚扳指乃是東海底打撈上來的一塊暖玉所雕,觸手生溫,算得上是一件奇珍。

自家王爺愛若至寶,戴在手上十幾年從未離身。

沒想到……

今天卻斷成了兩截!

中年人惋惜之餘,又暗自後怕。

這塊暖玉堅逾磐石,縱是用寶刀利劍相砍,也不能傷它分毫。

可自家王爺卻用手勁,硬生生地將它裂為兩半,可見自家王爺的功力有多強,心中的怒氣有多重。

中年人大氣也不敢透,唯恐一不留神,成為了自家王爺的出氣筒。

車廂裏麵,花王爺臉色鐵青,陰沉得似要下雨。

他的右掌緊緊攥成了拳頭,緩緩伸了開來,掌心中躺著半枚白玉扳指。

他靜靜地盯著它看了半晌,再次攥了起來。

抬起頭,他的目光像是穿透了車帷,看向太子府的方向。

好!很好!

果然是一份大禮!

那個太子妃,真的送了自己一份出人意料的禮物。

她的這份禮物就是,當著全帝都人的麵前,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記巴掌。

所謂流言止於智者。

但是流言也始於愚者。

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要不了多久,這件事就會被傳得沸沸揚揚,街知巷聞。

那千秀丟的不是她自己的臉,而是他花王爺的臉!

他這十餘年來苦心經營的好名頭,就這樣毀於了一旦。

這讓他如何不恨到了骨頭裏!

那個女人……

花王爺的眼睛眯了眯,從微微合攏的鳳眸中透出一道淩厲的光芒,一閃而逝。

他的唇角勾了勾,臉上怒氣漸消,竟然微微笑了起來。

他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他……記住她了!

……

千秀不知道自己抱著馬樁子蹭了多久,她終於覺得身上再也不癢了,長長地出了口氣。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身周竟然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一雙雙睜得大大的眼睛,像看戲一樣地瞅著自己。

見她停了下來,人群中紛紛傳來不滿的聲音:“怎麼不蹭了?”

“繼續蹭啊,老子還沒看過癮哪!”

“這*的小模樣,這窈窕的小身姿,蹭起馬樁子來的樣子真迷人啊。”

“蹭啊,大爺賞你五兩銀子,蹭得好看了,還有賞!”

站在前排的一名膀大腰圓的漢子露出色迷迷的笑,手一揮,“當”地一聲,一錠銀子落在千秀的腳下。

千秀目瞪口呆,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般。

“啊!”

她愣了半晌,猛地抬手捂住了臉,發出一聲尖叫,返身就往府門裏跑。

丟、丟死人了!

她以後再也沒臉見人了。

在那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之下,她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竟然抱著一根木頭樁子,左蹭右蹭。

雖然自己知道是在解癢,可是落在別人的眼中,那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她現在隻要一想起來眾人那輕浮的語調,那看笑話似的眼神,臉就羞臊得發燙,恨不得找口井跳下去。

“千秀姑娘,千秀姑娘!”

小桃追在她的身後叫道:“你跑錯方向啦,這兒不是去臥雲軒的路。”

千秀猛地站住了腳步,回過身,惡狠狠地盯著小桃。

“這一切都是你搗的鬼,是不是!”

她幾乎馬上就猜到了問題出在哪兒。

自己身上的這套衣服!

怪不得太子妃會那麼大方,小桃會那麼好心,把這樣名貴華美的衣裙送給自己,原來她們在這套衣裙上做了手腳。

害得她在全城的百姓麵前出了大大的醜,丟盡了臉!

以後,她就是全帝都的笑柄。

這事要是傳進了皇宮,太後和皇帝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自己?千秀幾乎都不敢想下去。

她剛剛做的華麗的美夢,還沒變成現實,就破滅了。

這一切的一切,全是太子妃和眼前這個小桃……她看上去一副蠢相,實則卻是故做癡傻,讓自己不知不覺地著了她們主仆倆的道兒!

“千秀姑娘,你說什麼呀?”

小桃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大眼睛眨啊眨的。

千秀恨得幾乎要咬出血來。

“是你,就是你,什麼太子妃新做的衣服,你在這套衣服上做了什麼手腳?”

剛剛穿在身上還那麼讓她喜愛的衣裙,現在卻變成了讓她倒黴的禍殃。

千秀氣極了,拚命撕扯著,三下五除二地脫了下來,劈頭蓋臉地對小桃砸去。

她隻穿著貼身的小衣,抱著雙臂站在原地,秋風吹來,不禁瑟瑟發抖。

小桃接住了她丟過來的衣裙,一臉恍然地道:“啊,千秀姑娘,你懷疑你身上癢癢,是因為我在這衣服上做了什麼嗎?小桃冤枉啊!我一片好心,向太子妃討來了她新做的衣裙給你,你卻懷疑我。”

她眼圈一紅,幾乎要落下淚來,牙齒在嘴唇上用力一咬,毅然道:“千秀姑娘,你要是不信我,咱們回臥雲軒,我當場穿給你看。”

“好!”千秀斜睨著她。

她敢肯定,問題百分百就出在這套衣衫上。

小桃當先帶路,千秀抱著胳膊躲躲閃閃地走在小桃身後。

沿途遇到不少下人和侍衛,都向她投以異樣的眼光,千秀越發覺得無地自容。

她開始後悔自己不該一時衝動,脫了衣服扔給小桃,她巴不得小桃走得越快越好,這一路上周圍人的眼光已經快要讓她抬不起頭來了。

可是這條路似乎格外的長,總也走不到盡頭似的。

千秀頭一次覺得這太子府的府邸實在太大,大得她都受不了。

這一路走來,她幾乎把府裏上上下下的仆傭們全都見了個遍,每個人看到她的時候,都錯愕地睜大眼,然後吃吃地笑了出來。

那眼神中絕對不是驚豔,而是鄙夷和不屑。

原來的她,巴不得所有的人把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這會兒她卻恨不得所有人都別生眼珠子。

該死的,為什麼還不到!

那丫頭不會是故意帶自己繞遠路吧?

小桃帶著千秀把整個府裏該去的,不該去的全都轉了一圈,聽到千秀在身後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這才心滿意足地帶著她回到了臥雲軒。

“千秀姑娘,你瞧,我穿上這衣服,真的一點也沒事啊,身上哪裏也不覺得癢。”

小桃滿臉委屈地看著千秀,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千秀狐疑地圍著小桃轉了好幾圈,發現她的確沒什麼異樣,不禁皺眉凝思。

她可不信自己好端端地會身上像爬滿了毛毛蟲,癢得鑽心,其中一定有古怪。

小桃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後站在原地,打量了千秀好幾眼,忽然提議道:“千秀姑娘,我家小姐的醫術很是高明,要不,你去找我家小姐瞧瞧,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千秀一聽,不由一陣心虛。

她今天出了這樣一個大醜,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那位名正言順的太子妃。

她一定聽說了自己的糗事,這會兒不定在怎麼樣笑話自己呢,她才犯不上送上門去給她當笑料。

“我沒病,我不去。”她咬著嘴唇道。

“啊!我想起來了,千秀姑娘,我曾經聽我家小姐說過,有些人先天體質特殊,有一些東西不能食用,如果吃了,就會身上發癢,倒是和千秀姑娘你的症狀一樣呢。”

小桃突然一拍額頭說道。

“什麼?真有此事?怎地我從未聽說?”千秀半信半疑。

“我也是聽小姐無意中提起的,比如說有的人不能吃羊肉,有的人不能吃魚類,像我,就不能吃楊桃,隻要吃了楊桃,我的身上就會起好多的小疙瘩,癢得厲害呢!哎,我明明叫小桃,卻偏偏不能吃桃,這真是老天爺故意捉弄我。我猜,必是今天的飯食當中有千秀姑娘你不能食用的東西,所以才會這樣,千秀姑娘,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