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一愣,馬上明白了小七的意思,他是在誇讚自己容色照人,就算換了裝束,還是讓人過目不忘。
她微微一笑,對著古鏡,用淡墨細細的塗黑了臉,看得唐珊瑚直歎氣,不明白若水為什麼好端端地要遮掩信那樣出色的容貌。
若水隻是微笑不答。
老八卻對唐珊瑚道:“你也像七嫂一樣吧。”
唐珊瑚一扭臉,道:“不要!”
她就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喜歡眾人看到自己時一臉驚豔的目光,她才不要把自己弄成醜八怪!
就像若水姐姐,乍眼一看,平凡普通的和路邊的南越少女沒什麼兩樣,真是可惜了她那樣的美貌。
“隨便,由得你。”老八淡淡地道,便不再說話了。
他好像生氣了?
唐珊瑚心下惴惴,她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若水塗黑後的臉,還是決定,決不扮醜!
午時,四人來到了一處名叫月關的城鎮,入得城來,隻見車水馬龍,十分繁華。
辛苦奔波了這麼久,一路上吃的都是幹巴巴的醃肉和糍粑,四人的嘴裏早都淡得沒了滋味。
如今見到這樣繁華的城鎮,老八便忍不住了,開口嚷道,要找一個地方吃頓好吃的。
小七看了若水一眼,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若水微笑著並無異議。
於是四人找了當地一家有名的酒樓前去用飯,可是酒樓的雅座早就客滿,店小二向四人連連道歉,詢問四人可不可以在樓下將就一下。
老八環顧了一下人頭嘈雜的大堂,裏麵坐滿了各形各色正在吃飯的人,不由皺起了眉頭。
要他在這樣亂哄哄的環境下吃飯,他一百個不樂意。
可是酒菜的香氣直往他的鼻子裏飄。
“咕嚕嚕……”一陣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
老八愣了一會,才意識到這個聲音居然是自己的肚子發出來的,見若水和唐珊瑚都對他抿嘴直樂,不由得大是尷尬。
“好,就坐這兒!”
老八一撩袍擺,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若水等三人一笑,也跟著坐了下來。
酒樓上菜的速度很快,菜的味道也極佳,四人吃的極是滿意。
“掌櫃的!給我們一間雅座,快!上菜!上好酒!撿最貴的菜給老子們上,快點!”
突然,一個粗豪的聲音在酒樓門口響了起來,隨著聲音落地,從大門口走進來七八名衛兵打扮的男人,一個個身高膀闊,虎背熊腰。
酒樓老板見多識廣,一見就知道這幾人來曆不凡,雖然穿著衛兵的服裝,但是那質料一看就是上等的衣料,腰間的佩刀上鑲嵌著的一顆紅寶石,熠熠生彩,更顯身份。
“好,好,請幾位爺稍等片刻,馬上就給爺準備好雅座。”
老板知道這幾人不知道是哪戶親貴之家的親衛,絕對得罪不起。
他絲毫不敢怠慢,親自上前接待,點頭哈腰的,並轉頭吩咐店小二,馬上去樓上給幾人空出一個雅座出來。
店小二苦著臉,上樓和雅座的客人相商去了。
幾名衛士卻顯得很不耐煩,對著滿大堂正在吃飯的客人們露出不屑的目光,打鼻孔裏重重哼了一聲。
老八聽了那掌櫃的話,心裏正有氣,暗想,真是人善被人欺,他好言好語地想要雅座,這店小二就說沒有,這幾個男人惡心惡氣地,那掌櫃的馬上就說有。
當他老八是這麼好糊弄的麼?
想到這兒,他用力一拍桌子,大聲道:“掌櫃的!”
他放粗了聲音,比那衛兵的嗓門還要響亮,這一聲有如洪鍾,讓所有酒樓裏的客人們耳中都像打了個響雷一樣。
掌櫃的一個哆嗦,連忙走到老八身前,堆起了笑容,問道:“這位爺,請問叫小老兒有何吩咐?”
“我說掌櫃的,你究竟長沒長眼睛啊?沒瞧見是咱們四人先來的嗎?憑什麼我們要雅座就沒有,來個幾隻會叫的狗,你就說有?這分明是瞧不起我們!你當我們付不起銀子嗎?”
老八側目斜睨著那幾名衛兵,用南越話大聲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就看不慣這幾人那囂張的樣子!
小七眉一皺,他不想惹事,可是老八卻偏偏找事,他警告地瞪了老八一眼。
但是晚了。
“你這臭小子,罵誰是狗!”
“上!砍死這胡說八道的臭小子!”
幾名彪形大漢一下子衝到老八桌前,從腰間拔出雪亮的腰刀,團團把四人圍住。
掌櫃的嚇得腿肚子都抽筋了,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直打哆嗦,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客、客官,別、別……別……”
周圍的客人看情狀不妙,呼啦啦一下全都起立,向後退去,唯恐被四人的血濺到自己身上。
“怎麼,你們是想殺人?還是和我們玩玩?”老八勾起唇角,不屑地冷笑。
“殺了你!”一人揮舞著腰刀,兜頭對著老八的腦袋砍了下去。
若水和小七都坐在那裏動也不動。
他們看得出來,這幾名大漢身體壯實,身手也靈活,卻不會多少功夫,老八要對付他們,動一動小手指就辦得到。
老八笑了。
盡管他塗黑了臉,但那雲淡風輕的一笑,還是閃了一下唐珊瑚的眼,她覺得這樣的老八簡直帥極了。
老八沒動,唐珊瑚動了。
她正準備撒出軟筋散,突然想到老八囑咐自己的話:不許用毒!
她馬上把摸到的毒粉包又放了回去,伸出拔出了她那把火紅色的長劍。
就算不用毒,對付這幾隻隻會汪汪亂叫的狗,也是小菜一碟。
隻聽得幾聲清脆的兵刃撞擊之聲,唐珊瑚手腕一縮,長劍劃了個半圓,指住了那大漢的咽喉。
而那大漢手中的腰刀,卻已經變成了十幾截,一段段的掉在地上。
那大漢呆了,愣愣地看著唐珊瑚。
掌櫃的和店裏的客人們的下巴掉了一地。
誰都想不到看上去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出手出這樣犀利,竟然一招之間製住了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大漢。
另外幾名衛兵呆了呆,馬上大聲叫道:“大膽!你敢傷到我們佐領大人的一根寒毛,就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是麼?那你們就瞧著!”唐珊瑚一笑。
眾人隻見紅光一閃,緊接著,響起了那衛兵佐領淒厲的慘叫聲。
“啊……”
那聲長長的慘叫嚇得周圍的人全都閉上了眼睛。
不敢去瞧!
幾名衛兵更是心肝撲通亂跳,不知道那少女從佐領身上割下了鼻子還是耳朵,讓佐領發出這樣的慘嚎。
“嘁!真是沒出息的家夥,不過就是割掉了你一小綹兒頭發,至於叫得像殺豬一樣嗎?”
唐珊瑚鄙夷的白了那佐領一眼,忽然瞪圓了大眼睛,對幾名衛兵道:
“喂!我不隻傷了你們佐領的一根寒毛,我還割了他的一大把頭發!你們不是要讓我吃不了兜著走嗎?那就趕緊送上來好吃的,姑娘我還沒吃飽呢,吃不了,我還要兜著走!”
原來隻是割掉了頭發,沒要命!
衛兵們的心全都放回了肚子裏,拍了拍胸口。
要是這少女真的傷了佐領大人,他們幾個全都得沒命,還好,還好!
不過佐領大人也真是太、太……那啥了吧?
那少女說的一點也沒錯,被割了一綹頭發,至於叫得和殺豬一樣慘嗎?
簡直給他們的主子丟臉!
衛兵們心裏不由得全都對那佐領鄙夷起來,臉上卻不敢露出半點。
那佐領的臉紅一陣青一陣,簡直無地自容。
他剛才隻看到那少女長劍對著自己的脖子砍了下來,迅捷無倫,根本來不及閃避,隻當這下子自己一定會脖子和身體分家,於是閉上了眼睛,嘴裏發出淒厲的慘叫。
可誰想到這少女隻是割了自己的一綹頭發!
卻讓自己大大的出了這個醜,在所有人麵前都抬不起頭來,這個該死的臭丫頭!
那佐領又羞又惱,死命瞪著唐珊瑚,眼珠子瞪得都要凸出眼眶了,卻一動不敢動。
因為唐珊瑚的劍尖還指著他的咽喉。
“她的話,你們沒聽到?”
老八突然開口道,臉上笑吟吟的,目光在那幾名士兵臉上轉了一圈。
那幾名士兵正沒好氣,看到老八貌不驚人,心想:你小子算是哪根蔥!
鼻孔裏哼了一聲,對他的話理也不理。
“珊瑚,既然他們的耳朵全都不好使了,繼續留著也沒什麼用,不如割下來,加點油鹽醬醋,涼拌了下酒,如何?”
老八懶洋洋的道,口氣平淡得就像要吃涼拌豬耳朵。
“這主意很好!”唐珊瑚高興的一點頭,手中長劍微微抖動。
“啊……”幾名士兵同時捂住耳朵,嘴巴裏發出長長的慘叫。
有好幾人甚至被嚇得尿了褲子。
那佐領心裏終於平衡了。
剛才你們還敢笑話老子?現在人家連根頭發也沒削了你們的,居然就嚇尿了?真他娘的沒種!說出去沒的給主子丟人!
“閉上嘴巴,叫什麼叫!”唐珊瑚沒好氣地道。
她長得這麼甜美可愛,又不是凶神惡煞,這幾人怎麼就被她嚇成這樣?
她隻是用劍的平麵在他們幾個人的耳朵上拍了一下而己,又沒當真削了他們的耳朵。
“快說,你們是想削了自己的耳朵給我家八哥做下酒菜,還是叫些好酒好菜,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啊?”
幾人麵麵相覷,這還用想麼?
這就像問他們愛吃紅燒肉還是愛吃臭大糞一樣啊!
“掌櫃的,快給這幾位上好酒好菜,越多越好,銀子我們給!”
幾名衛兵忙不迭地叫道,紛紛從腰包裏往外掏銀子。
掌櫃的哪裏敢接,一邊吩咐店小二下去催菜,一邊賠著笑臉向幾名衛兵請罪。
“掌櫃的,你不要銀子,當我們幾個是吃白食的嗎?這幾位軍爺身份這麼高貴,出手這麼大方,一定不會在乎這區區一點兒錢,是吧?”
老八口氣涼涼的道。
“是,是,我們不在乎,不在乎。”幾名衛兵把手中的銀子一股腦的全塞到掌櫃的手裏,連零頭也不要了。
隻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和耳朵,這點銀子算啥?
至於丟掉了的麵子,以後叫齊了幫手,還怕找不回來麼?
這些南越衛兵們心裏發著狠,臉上卻不敢露出半點。
“好了,你們全都滾吧,看到你們這一張張晦氣的臉,沒的倒了本姑娘的胃口。”
唐珊瑚長劍一收,還入鞘中,看著一道道送上來的香噴噴、熱乎乎的菜,口水直流懶得再答理他們。
“咱們走!”那佐領臉上無光,一揮手,帶著幾名衛兵走到了酒樓外麵。
他們幾個回過頭來,陰霾的目光射向若水那一桌,臉上露出狠厲之色。
“走,回去告訴小王爺!馬上召集人手,幫咱們出了這口惡氣!”
那佐領狠狠咬著牙,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佐領大人,告訴小王爺,這……不大好吧?”
一人猶豫道,自己被嚇尿了褲子的事,要是讓小王爺知道,自己的臉往哪兒擱。
“蠢貨!咱們就報告小王爺,這幾人是亂黨,是昆布的餘孽,懂了麼?”
佐領陰森的目光向幾名手下一掃。
“懂,懂!”那幾人恍然大悟,對著佐領豎起大拇指:“佐領大人,您的主意真高!”
幾名彪形大漢氣勢洶洶而來,灰溜溜的離去,讓酒樓裏的客人們看在眼裏,都是大呼痛快。
眾人看向唐珊瑚等人的目光裏也帶著善意的尊敬和崇拜。
南越國崇尚武力,以強者為尊,他們看到唐珊瑚一個小姑娘,僅憑一個人就製得幾名大漢毫無還手之力,都對她豎起了大拇指,誇讚之聲不絕於耳。
唐珊瑚得意洋洋,原本不喜歡喝酒的她,也情不自禁地端起老八麵前的酒碗,送到唇邊,正要喝個痛快,突然手中一空,已經被老八夾手奪過。
“不許飲酒!”老八凶巴巴的衝她瞪眼。
想讓他沒出世的孩子變成酒鬼麼!
又是不許!
唐珊瑚吐了吐舌頭,乖乖的端起一杯茶喝了下去。她不明白為什麼老八對她管頭又管腳,但是這種感覺,好舒服。
小七皺起了眉頭。
剛才幾人臨走前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小王爺?
是拓跋小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