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妲煙看著他,一刻也不敢眨眼。
“嗯,我該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了。”
“那我還是在奉閑居等你,好不好?我們還是在這裏見麵,然後永生永世都在一起,好不好?”妲煙固執地追問,一雙眼睛期盼地將紀非城望著。
紀非城不答,笑容卻模糊了,隨即越來越淡,終於消失在不知從何處湧上來的雲霧裏,不管妲煙怎麼呼喊追逐,也喚不回他,反而將自己喊醒了。
妲煙在紀非城的墳前呆坐了三天,當第四天的晨曦初露的時候,妲煙站起身來,看著紀非城墳頭上的青草,輕輕說:“非城,既然這是你希望的,那我就去做吧!”背上墨劍,妲煙出了奉閑居。
尋找天之重門,免不得要長途跋涉,更免不了要行走江湖。所幸妲煙的天罡正氣還沒有忘記,紀非城的父親留下來的武功秘籍也還在,妲煙學完之後,並不擔心自己的生存問題。入了凡世,妲煙漸漸愛上了酒這東西,慢慢地喝上了癮,這一喝,就是千年的事。
千年的時光,人間界的王朝換了又換,妲煙認識的人輪回了又輪回,妲煙卻沒有再遇到過紀非城。千年的時光,足夠妲煙長大,也足夠抹平紀非城的死帶來的傷痛,足夠她將紀非城放進心底,漸漸放下。
不是沒有人喜歡她,也不是沒有男人對她好,幾乎每個百年,妲煙總是遇到那麼幾個特別癡心的,傻傻等著她回頭。隻是妲煙的心似乎早已隨著紀非城死去,再也跳動不起來……
她依舊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紀非城就不必死命護著她,自然也不會喪命,當再有人說喜歡她的時候,妲煙想:“既然遲早要回上界,就不要再給人間帶來煩惱!”然後笑笑走開。
千年的時光過去,妲煙依舊是獨自一人,一人飄蕩在這世間,從最初的心急如焚,漸漸被磨平期待,絕望後變得淡然。妲煙日複一日地尋找心裏早已知曉無望的回家之路,抽空管個閑事,自娛自樂;她也不再執著地想找到紀非城的轉世,她要做的,隻是等待……
她相信,當她再次遇到紀非城的時候,不管紀非城的外貌變成了什麼樣子,即使第一眼她認不出他來,那麼再看一眼,她定不會再認錯……
果然,這一次,紀非城果然沒有戲耍她,在她還未覺察的時候,他已經悄無聲息地向她走來了……
風石堡,飛熊殿,他高高在座,眾星捧月,對著她笑裏藏刀地道:“姑娘既然有膽闖我風石堡,怎的到了門前,又不進來給輕寒一睹芳容呢?莫非是姑娘嫌我這飛熊殿不夠氣派,迎不了你這尊菩薩?還是說,姑娘惱恨輕寒有失遠迎,不肯輕易相見?”
她亦笑意盈盈地回道:“沒錯,你這小小的飛熊殿是入不了本姑娘的眼,不過妲煙既是有事上門,偏那不長眼的看門狗又不讓我進來,說不得,隻好硬闖了,還望少堡主不要見怪啊!”
她望向他的那一眼,就在那一瞬間讓他覺得熟悉萬分,多年來一直空蕩蕩的心被填滿了,但他那時還不知道妲煙是什麼來頭,心裏隻有戒備,哪裏還有空去細細體會心裏的變化?當然,妲煙也不知道,這位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這個叫做風輕寒的俊顏男子,就是她苦尋千年的人……
直到在秦嶺深處,奉閑居的窗戶邊,他著一身白色的細麻衣,散著頭發,手握書卷轉過身來,一身從容閑適,十足十是當年的紀非城,妲煙才恍然一驚,難怪風輕寒讓他覺得熟悉。原來二人是如此的相似……
於是,當她確定風輕寒就是紀非城的時候,千年的夢終於得圓,她在紀非城的墳頭又哭又笑,盡情失態。她盡心醫好風輕寒的病,教他武功,助他解決危機,把千年的柔情都統統傾給他,隻為求一個,內心的安寧,續一段還沒來得及給予紀非城的愛戀!
她從未要求多少,也不會去強求,隻是,隻是希望心中卑微的願望不要再熄滅。
但願這一次,她不會再害了他……
但願這一次,他能好好活著……
如果危機來臨,她定不能再讓他為了自己陷入險境,即使這樣做的代價,是放棄自己日益深陷的心,辜負他的一世情長……
她再不能讓舊事重演,為此,她願意不惜一切,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