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到底還是有所懷疑的,這要是擱到平時,為了消除他的疑竇,他非要看的話給他看看也不是什麼要命的事兒,可如今她懷胎已有三月,正是不能亂來的時候,他要看的就真是要命的事兒了。
冷月誇張地皺了一下眉頭,轉目看向齊叔,“管家大人,之前你也聽見了,我已經跟景四公子說過我懷了他的孩子,今兒個過夜可就隻是睡一覺罷了,這有什麼好看的?”
齊叔剛露出一絲為難之色,蕭昭曄已道,“你當真有身孕了嗎?”
冷月微微一怔,抿嘴搖頭。
這事兒還不能跟蕭昭曄說實話,否則天曉得這人又會搞出什麼要命的花樣來。
見冷月搖頭,蕭昭曄溫然一笑,“那就一定能有好看的。”
蕭昭曄這話說得像是一句寬慰,一句鼓勵,但冷月聽得明白,這分明就是一句命令,不照辦興許就有性命之虞的命令。
冷月遲疑之間,齊叔已催促了起來,“裏麵酒勁兒藥性都正濃著呢,姑娘快請吧,等他醒過神來,你的差事就難辦了……”
一想到景家好吃好喝喂出來的看門狗竟在聽外人的命令可勁兒地撕咬自家主子,冷月忍不住狠瞪了齊叔一眼。
冷月本就是練家子,練的還不是單單為了強身健體的那種花拳繡腿,她眼神發起狠來不像是尋常女子那樣怒中帶著怨,怨裏帶著嬌嗔,而活脫脫就像是盯準了獵物蓄勢待發的野狼一樣。
這含足了真情實感的一眼生生把齊叔瞪得哆嗦了一下,還沒等哆嗦完,就聽冷月頗沒好氣地道,“催什麼催,你急你上,九百兩給你啊!”
“……”
齊叔被她噎得老臉直發綠,蕭昭曄卻露出了一點兒由內而外的笑意,溫聲道,“姑娘別動氣,你隻管怎麼高興怎麼來,把差事辦成了才好,不著急。”
冷月見蕭昭曄這麼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樣,便知這一關恐怕不是隨便糊弄糊弄就過得去的了。
她此前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一個女人家居然要麵臨保孩子還是保相公的問題。
所幸,這問題對她而言並不難答。
冷月走進屋去的時候,景翊與先前一樣,被反綁著雙手,蜷成一圈縮臥在地麵上,隻是這一回他是蜷在滿地的酒漬與醉酒嘔出的穢物中的,單薄的白色中衣被潑灑而出的酒液浸得透濕,像半透明的蟬翼一般黏在他光潔的皮膚上,透出那皮膚因藥性發作而泛出的病態的潮紅。
幾個未及收拾的空酒壇就散亂地堆在景翊身旁,冷月粗略估了一下,這些酒加起來將近有小半口水缸的量,便是不往裏摻藥,也足以把人喝出點兒毛病來了。
怪不得景翊像是許久沒有睡過覺的樣子,每天在這大半夜裏被灌進這麼多摻藥的酒,肚子裏都能養魚了,還要受著酒勁兒和藥性的雙重折磨,一直折磨到第二天的這個時候,前一夜的折磨剛見消停,新一輪又補了上來,就是邊疆軍營裏那些整日在刀尖上舔血的將軍們也未必能在這種折磨下睡得著覺,更別說景翊這麼一副嬌生慣養的書生身子了。
許是聽見有人靠近,蜷在地上的人下意識地縮得更緊了些,朝向門口的脊背立時抖如篩糠,口中無意識地溢出的低吟聲微弱如絲卻滿是痛苦,像從地獄深處傳來的一樣,聽得人五髒六腑都跟著隱隱發涼。
冷月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景翊背後蹲□來,伸手去解那條捆縛他雙手的繩子,手剛觸到他滾燙的皮膚,就激得那飽受折磨的身子一陣戰栗。
“我……”冷月俯身在他耳邊低語,“我回來了,別怕。”
生不如死的折磨中隱約地聽到一個溫柔如夢的聲音,景翊發抖的身子倏然僵了一下,有些急切地想要擰過頭來求證是真是幻,卻被冷月伸手按住了肩膀,輕緩靜定地道,“別動,繩子要解開,綁久了手要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