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麻辣香鍋(三)(1 / 2)

讓她滾她就滾,那她就不是冷月,而是球了。

這門冷月本是打算規規矩矩地用手推開的,被他這一個滾字一激,索性抬起一腳,“咣當”一聲把門踹開了。

踹門的那隻腳還沒落地,冷月整個人又僵了一下。

屋內的景象跟她想象得截然不同,沒有絲毫香消玉軟的畫麵,隻有一盞被開門帶起的風吹得明明昧昧的燈,和一個她打眼望過去差點兒沒留意到的人。

數九寒天,屋裏沒生炭火,似乎比外麵還要陰冷幾分,屋裏僅有的那個人就縮臥在冰涼的青磚地麵上,身上隻鬆散地裹著一層單薄的中衣,興許是冷得厲害,整個人緊緊地縮成一團,不住地發抖,喘息急而略顯粗重。

人是背身對著門口的,所以冷月第一眼落在他身上時就一清二楚地看見了那雙被反綁在背後的雙手,繩子似乎捆得很緊,已把那雙形狀極美的手捆得泛出斷肢一般的青白之色了。

剛才踹出的那一腳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反彈到她心口上一樣,震得她心口倏然一疼,險些仰倒下去。

明明說是軟禁,怎麼……

冷月一時顧不許多,慌地奔過去,抽劍斬斷繩結,俯身擁住他的肩背,想要把他從冰冷的地麵上攙起來。

觸手才發現,景翊身上的衣物雖少,身子卻滾燙得像燒紅的炭塊一樣,中衣前襟潮濕一片,被他窩躺的那片地也是濕乎乎的,泛著一股股濃重的酒氣與那撩人心魂的異香。

他這是……

冷月手上微微一滯,那剛被她攙住的人像是中了邪似的,身子倏然一挺,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地一揚肘,正撞在冷月肩頭上,愣是把冷月撞得一個踉蹌。

冷月一退,手上一鬆,攙在手上的人也就重新摔回到了地上。

脊骨與後腦勺同時撞在青磚地麵上的一瞬,連冷月都聽見了那聲讓人心驚肉跳的悶響,挨摔的那人卻緊抿著嘴唇一聲沒吭。

他這一摔,倒是把自己從縮臥摔成了仰躺的,冷月便清楚地看到了那張三個月來沒有一天不在惦念的臉。

這張原本柔和俊美的臉如今消瘦得棱角分明,慘白中泛著異樣的潮紅,胡茬像雜草一樣蕪亂地長著,那雙清可見底的狐狸眼像是許久沒有得到過休息,眼白中滿是血絲,眼底青黑一片,似是疲憊已極。

冷月對著這張臉呆了片刻,才在那些依稀可辨的精致線條中找到與腦海中那張驚為謫仙的臉對應的證據。

不過三個月沒見,怎麼會弄成這樣……

冷月怔愣的空檔,倒在地上的人似是已在那一摔的疼痛中緩過了勁兒來,勉強壓製住急促的喘息之後,微微偏頭找到冷月的所在,立時就把兩道冷厲如刀的目光投到了冷月的臉上。

“別碰我……”

從認識他到現在,這是景翊第一次用這樣尖銳的目光看她,甚至在冷月這麼多年的記憶裏,她還從未見他用這樣的目光看過別的什麼人。

景翊一向是個溫柔的人,她甚至羨慕嫉妒過他所溫柔對待過的一切,而此刻他的目光裏沒有絲毫溫柔的意思,活像是要用這束目光把她大卸八塊似的。

冷月一怔之間禁不住輕喚出聲,“景翊?”

“滾……”

冷月深深吐納。

她就是滾,也得先把他從地上弄起來再滾。

景翊這麼一副文弱公子的身子,夏末秋初在涼水裏泡一泡都要著實病一場,這大冬天裏要是任他在地上躺久了,還不知要躺出什麼毛病來。

以她的力氣,想要在景翊不情願的情況下把他硬抱起來絕不是什麼難事,於是冷月索性不與他廢話,低□來,一手穿過景翊的腋窩,另一隻手正要從景翊的膝窩下穿過去,忽覺景翊手臂一抬,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側臉頰已狠狠挨了一記響亮的巴掌。

這副身子明明是虛軟發抖的,冷月也不知他哪來的這股邪力,這一巴掌竟打得她一個練家子身子一晃,重心一時不穩跌坐在了地上,好一陣子眼花耳鳴。

冷月錯愕地坐在地上捂臉皺眉的空檔,景翊已使盡了力氣把那副似乎不大聽使喚的身子挪得離她遠了些許。

“你……”冷月呆了半晌,到底還是沒琢磨明白這一記耳光的動機何在,“你打我幹嘛?”

無論如何,以景翊多年來在宮中和景家熏陶出的修養,他就是在醉得六親不認的狀態下,遇到最厭惡的人,也絕做不出伸手抽人耳光的舉動,更別說還是抽一個女人,一個曾經與他同床共枕過的女人。

冷月一時半會兒還傷心難過不起來,因為眼前這景翊簡直像是中邪了似的,怎麼看怎麼不對。

窩在地上的人緊緊縮著身子,似是在使盡一切辦法努力壓製被過量的酒與藥物激出的原始衝動,整個身子都因為這種抵抗而不住地顫抖著,唯有投向冷月的目光是靜定的,靜定中帶著讓佩劍在身的冷月都不寒而栗的殺意。

“你敢扮成她,還敢穿這身衣服……我殺了你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