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賑災款是成記茶莊運貨款的時候順帶著給運過去的?”
景翊搖頭,糾正道,“不是順帶著,成記茶莊運的貨款就是賑災款。”
“那人家成記茶莊的貨款呢?”
景翊有點兒啼笑皆非地看著一臉茫然的媳婦,“你還真指望他家那些被水泡過的廢茶能正兒八經地買到那個價錢啊?”
冷月已意識到這裏麵肯定有點兒什麼門道,但一時想不出,隻得道,“皇上買他家的賬,安王爺對吃用不講究,也買他家的賬,瑞王爺對吃用往死裏講究,也買他家的賬,還有你家老爺子,京裏有錢人一窩蜂地爭著買成家的茶葉不都是他帶起來的嗎……”
話說到這兒,冷月的腦袋像是驀地被門拍了一下似的,倏然一震,愕然看向景翊,發現景翊正帶著一臉“孺子可教”的微笑看著她。
冷月一時沒心思計較他的表情。
“那些賑災款,就是這些人買茶葉花的錢?”
景翊微微眯眼,笑盈盈地點頭,“大頭肯定是從皇上和瑞王爺那裏出的,剩下的一部分就是老爺子把成家茶葉在京城裏炒熱之後,那些錢多了燒得慌的人掏的腰包了,反正這些人平日裏也沒少仗著錢多幹缺德事兒,騙他們為賑災掏點兒錢也算是替他們積陰德了。”
冷月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這一計確實妙得很,既為朝廷省了些銀子,又能不知不覺地把賑災款全數送到地方,但這一計也實在缺德得很,著實狠坑了那些附庸風雅之徒一把。
想起同樣對成家的茶愛不釋口的自家主子,冷月不禁苦笑道,“他們這麼折騰,安王爺就不知道嗎?”
“當然知道,要是沒有安王爺陪他們折騰,他們能折騰得起來,但估計不會折騰得長久,畢竟隻有皇上和瑞王爺買賬的話還是很容易惹人懷疑的,咱們安王爺平日裏不跟風不講究,拽上他一起折騰,這事兒就真幹得神不知鬼不覺了……”景翊說罷,一歎出聲,似讚非讚地道,“不過他們這夥兒人裝得也夠像的,把我都糊弄過去了。”
冷月也跟著歎了一聲,歎完,才想起來這事兒似乎還沒完。
“神秀後麵還有幾句來著,什麼名利雙收,後患無窮,還有什麼時候到了就要有報應什麼的……這是說的什麼?”
景翊像是站得累了,湊到冷月旁邊的桌麵上盤腿坐了下來,才道,“說的成珣,還有成珣的兄弟姐妹叔伯大爺什麼的……你想啊,皇上要想讓成家給朝廷老老實實辦事兒,好處肯定要給的,但還得捏著他家點兒什麼短處心裏才能踏實。”
短處……
冷月驀地想起成珣管家的那句話,猛然轉頭看向景翊,差點兒閃了脖子,“捏著成家短處的是老爺子!”
景翊愣了愣,側了個身,一邊心疼地伸手揉上冷月擰得快斷了的脖子,一邊有些漫不經心地道,“有可能啊,我估計這缺德法子本來就是老爺子想出來的,皇上和瑞王爺平時喝的都是各地進貢來的茶葉,他倆哪知道什麼茶商好使喚啊……”
景翊話音沒落,冷月就一把按住了景翊揉在她頸底的手。
“景翊,你還記得嗎,成珣家那個管家說的……”
景翊微微怔了一下,才想起冷月指的是成珣家管家被捕前對著馮絲兒的屍身說的那句詛咒般的話——這賤婦和景家鷹犬是一丘之貉,死有餘辜。
“嗯……”景翊有點兒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興許太子爺也聞出這裏的味兒不對了,這才把馮絲兒送到成珣身邊想摸個究竟吧……”
景翊說著,把被冷月按住的手輕輕抽了出來,在冷月肩頭拍了拍,展給冷月一個純粹得無可挑剔的笑容,“他們的事兒就讓他們折騰去吧,憑我媳婦的聰明才智,知道這些應該足夠應付蘇州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