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剁椒魚頭(十五)(2 / 2)

景翊把聲音壓到極低,輕輕地答了一句,“因為她是太子爺的人。”

冷月狠狠一愣,愣得那道笑容僵在臉上而不自知,景翊倒著看在眼中,直覺得她這副模樣別有幾分可愛。

自打看出馮絲兒是被成珣的管家害死之後,冷月一直在猜測馮絲兒可能的身份,在她猜出的數十種可能裏,沒有一種是跟太子爺挨邊的。

一個委身茶商之子為妻的清倌人,跟那個一天到晚把太子妃捧在手心裏還嫌疼不夠的太子爺能有什麼關係?

這樣的事兒景翊絕不會信口胡謅,他說了,就一定是有理有據的,但事係一國儲君,這裏麵的理據她有沒有資格知道,那就兩說了。

見冷月愣在那緘口不言,景翊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於是不等她來問就主動道,“有些朝廷裏的事我不便細說……那會兒太子爺需要一個人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收集些消息,馮絲兒原來是在宮裏跳舞的,身上有點兒功夫底子,碰巧那會兒在宮裏犯了錯被逐出來了,她一個孤兒沒地方去,太子爺就托我問她願不願意為他當這個差,她就答應了。我去雀巢捧她就是太子爺的意思,那天跟著起哄砸錢的公子哥兒裏也有太子爺的人,所以那回一夜之間就把她捧紅了……”

景翊動了動線條流暢的腰背,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又順了順氣,才接著道,“她收來的消息都是由我接過來再呈給太子爺的,未免人起疑,我閑著沒事兒的時候也沒少去別的煙花館裏串遊……”眼瞅著冷月的眉毛抖了抖,景翊忙補道,“我對地藏王菩薩發誓,我從沒讓那些女人碰過我一根手指頭!”

這樣倒著看,還擱著一個青煙嫋嫋的香爐,景翊還是能清清楚楚看出正在那張美臉上彌漫開來的酸味。

冷月果然抿了抿嘴,抿出一句酸意濃鬱的話來,“那你把她往家裏帶,也是太子爺的意思?”

“這個是我自己的意思……”話音沒落,景翊突然在冷月瞬間涼意加倍的目光裏反應了過來,慌得差點兒從牆上翻下來,“不是不是……是我看她一個姑娘家在那種地方挺不容易的,就時不時的關心關心,誰知道她錯會我的意思了,成天尋死覓活非要嫁給我,我說我已經定親了她還不信……我也沒轍,就帶她到家裏來了一回,給她看了我給你畫的那些畫,然後她就沒再提這事兒了,後來我也跟太子爺說了這事兒,太子爺也就換了別人接她的消息,我就再沒去過雀巢,她什麼時候嫁給成珣的我也不知道……請夫人明鑒!”

景翊把這番話說完,著實喘了幾口氣。

這番話聽完,冷月想酸也酸不起來了。

馮絲兒要是跟太子爺有這重關係……

“你給我下來。”

景翊像是犯人聽見主審官一拍驚堂木喊了一聲無罪釋放一樣,心裏一鬆,利利索索地翻了下來,輕快地整了整身上的僧衣,揚起一張人畜無害的紅撲撲的笑臉。

“景翊……”冷月向景翊挨近了些,葉眉輕鎖,聲音微沉,頓時有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你剛才聽見畫眉說的了,馮絲兒是被成珣的管家害死的。”

景翊微微一怔,輕輕點頭。

“她一直到死手裏都緊抓著你的一幅畫,我驗屍的時候差點兒把她手指頭掰斷了才把那幅畫取出來,那畫是不是跟太子爺有什麼關係?”

景翊怔得瓷實了幾分,茫然搖頭,“我從來沒給過她什麼畫啊……你能認出來哪個我的畫?”

景翊這話裏帶著三分懷疑七分驚喜,聽得冷月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燒成灰我也認得……一幅水仙,旁邊寫了首酸詩,大概齊的意思就成天天的惦記著人家,恨不得一口吞了人家,然後末了落款寫的是你平日裏寫話本的時候用的那個名,還戳著幾個刻得花裏胡哨也不知道說什麼的章,不是你的是誰的?”

景翊聽著聽著,恍然反應過來,“我知道是哪一副了!我那畫的不是水仙,那是我給薑記飯莊畫的一副黃花菜,他家那道醋溜黃花菜好吃得簡直慘絕人寰啊……不過那畫剛畫完就找不著了,我還給薑老板重畫了一副呢,敢情是她來的時候順走了。”

“……”

冷月在醋溜黃花菜裏掙紮了半晌才順過氣來,看著還沉浸在其中一臉回味無窮的景翊,有氣無力地歎出一聲,“我問你……你真當我是你夫人嗎?”

景翊一愣,愣得一下子把醋溜黃花菜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愣了半晌才滿目遺憾地掃了一眼冷月傲人的胸脯,“我其實挺想當你是我相公的,不過這輩子估計有點兒懸……”

“……”

冷月強忍著把他一腳踹過牆頭的衝動,板下一張黑臉,低聲道,“那你跟我說句實話,景家,跟馮絲兒的那個夫家,是不是有什麼世仇?”

作者有話要說:小景子畫畫技能+5__

s:最愛母上大人放在亂燉裏的黃花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