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管家愕然看著冷月手中的劍,劍鋒與他的鼻尖起碼還有一臂的距離,陸管家已經能感覺到劍身傳來的寒意了。
????想起京城裏關於這個女人的傳言,陸管家心裏有點兒發虛。
????“冷捕頭……”
????冷月沒再往前,就這麼不近不遠地握劍指著陸管家的鼻尖兒,沉而快地道,“我昨天來的時候就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剛才想起來了,成夫人出身風塵,又嫁了你家爺這麼個富庶之戶,怎麼從梳妝台上到她身上都看不見一星半點兒的首飾呢?”
????陸管家像是沒料到冷月有此一問,怔了片刻,才抬起袖子拭了拭臉上的淚水,晃悠悠地站起身來,垂手道,“是……這是景二爺吩咐的,說夫人身上發瘡,不宜佩戴首飾……”
????“你別老拿二爺說事兒!”陸管家話音未落,冷月已鳳眼一瞪,揚聲截道,“身上發瘡不戴首飾是正常,那頭上呢?我就不信二爺說過,長期臥床的病人應該把這麼長的頭發披散得跟鬼一樣!”
????陸管家被喝得一怔,一時無話。
????光線昏暗的屋裏沒有一絲風,濃重的腥臭味彌漫在悶熱的空氣裏,讓人隱隱作嘔。這樣的環境,若是讓馮絲兒的屍身在這裏待到明早,這間屋裏的氣味就要幾個月都散不盡了。
????冷月莫名地想起那個動不動就能嚎破天的人,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房梁上掃了掃,空空如也。
????幸好,他不在。
????冷月在汙濁不堪的空氣中緩緩吐納,手中的劍還穩穩地指著陸管家的鼻尖,聲音卻無端地柔軟了幾分,“還有……一個病人長住的屋裏居然連個喝水的杯子都沒有,別說杯子,你自己看看,屋裏有一樣瓷器嗎?還有桌子椅子,有棱角的地方全磨圓了。你們怕她自盡,對吧?”
????“不瞞冷捕頭……正是。”陸管家深深低頭,聲音微微有些發抖,“夫人自從知道自己患了這病,就一心求死,被家裏人發現好幾回了……之前一直有人陪著夫人尚好些,後來夫人臥床靜養,受不得半點兒打擾,我這才讓人把屋裏危險的東西都收了,誰知夫人她還是……”
????陸管家一陣哽咽,搖頭。
????“陪著?”冷月的聲音霎時又冷了回去,“這不叫陪著,這叫軟禁。”
????陸管家一愕抬頭,“冷捕頭……”
????“昨晚她想逃,剛逃到院子裏就被你發現了,她有功夫底子,跟你硬拚,但到底病得太重力不從心,還是被你按到地上製服了。”
????“不不不……”陸管家慌得連連擺手,“冷捕頭,這是從何說起啊!夫人是出去看花……”
????冷月想忍到他把話說完,還是沒忍住。
????“看個屁花!要是照你說的,她是出去看花,體力不支栽倒,掙紮著從院中往屋裏爬,那她身體前側和掌心都該有擦傷,現在她是後背,腿後側,手肘處有擦傷,你仰躺在地上爬一個給我看看!”
????見陸管家張嘴結舌,冷月火氣愈盛。
????“你自己看看她身上被你打出來的那些瘀傷,肋骨都折了兩根……她都病成這樣了,你也下得去手!”
????“冷捕頭……”被冷月連聲嗬斥幾句,陸管家反倒是穩住了神,眉心微舒,依舊垂手恭立,“在下聽聞,京城第一綢緞商齊老板的長子齊宣、豫郡王府的三公子蕭允德蕭老板、京兆尹府上的三管家杜忠,也同我家爺一樣,無故遭此毒手,惡徒至今逍遙法外,您身為公門之人,不去為無辜枉死者伸冤,卻在此含血噴人……您就不怕下一個遇害的就是景四爺嗎?”
????冷月臉色微變。
????屋中光線太暗,陸管家就隻看到冷月的顴骨動了動,之後便見銀光一閃,“沙”一聲響,右臂一涼。
????陸管家一驚低頭,才發現右邊袖子已被齊肩斬了下來。
????手臂完好無傷。
????陸管家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淋到腳,雖站在這悶熱得喘不過氣來的屋中,卻覺得全身每一寸肌骨都寒得發僵,一時間一動也不敢動。